李金响走后，大家边吃边热烈讨论起来。

    “厉害啊，才十九就要结婚了！”

    “我都二十一了我还没着落呢。”

    “十五号摆酒席，算算也就不到半个月时间啊。”

    “可不么，时间安排的还挺紧凑的，瞧瞧人家这速度，之前都没听说过他处对象的，突然就要结婚了，让人心里都没防备。”

    “就是啊。”艾艳扭头问孙秀文：“你跟铁牛关系最好，你听过他处对象的事儿吗？”

    孙秀文白艾艳一眼，“少见多怪，不处对象也可以很快结婚的，在农村多常见啊，据我所知他五月份就相亲了。”

    “哦，五月份相的亲，还是之前闹矛盾那个姑娘吗？第一回他们相亲没成，铁牛他姐却怪到你头上，就还是那个姑娘？”

    艾艳快人快语，这个问题问完，整个院子里蓦然一静，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孙秀文，第一时间关注他的反应。

    “都看着我干啥，这我上哪知道去。”孙秀文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我一天天忙的跟陀螺似的，根本没功夫打听他订婚对象是哪个，你们问我还不如问老韩呢。再说了，娶谁重要吗？重要的是咱们搭什么礼，赶紧讨论讨论，大家送差不多的。”

    大伙一寻思，是啊，婚宴在即，送什么还没想好呢。

    太贵重不合适，太随意也不成，集体送个什么是最好的。

    大家就在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李家给的请帖抬头是集体，分两张，分别以卫生站和知青（东）院各为一个集体，虽然名字没单独点到，但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大家肯定都会去的，毕竟之前关系还是不错的。

    最后大家还是采纳了王圆圆的建议，东西不买了，每人搭一个红包。

    “圆圆说的对，李婶还得去大医院做心脏手术，接下来他们家用钱的地方多，买那些花哨的不如直接包红包实惠。”

    “孙秀文，你可别仗着有钱就多给啊，大家说好了给多少就按说好的给，不许多出钱。”

    “你要真想帮扶铁牛，私下再给他添点，别放到红包里当显眼包，衬得我们的情意轻了。”

    自从铁牛搬走，虽然来往少了，大伙还是记得当初的情分，至于铁牛家跟孙秀文之间的矛盾，这个事早都过去很久了，人家孙秀文心里都不见怪了，大家也早都放下了。

    孙秀文苦笑：“我明里暗里都不多给，我为啥非要多给一份儿啊，缺心眼儿么。”

    “也是，说白了这回就是单方面的人情走动，能去都是关系不错了，等咱们以后回城办喜事他们家又还不上礼。”

    “人家家肯定也考虑到这一层，咱们给多人家也不会要的，但不请咱们也不合适对吧，这么个情况咱们就别让人为难，适当意思一下得了，每人包两块怎么样？”

    “别急，保险起见先看看前院给多少，他们肯定也收到请帖了，咱们这边多给点都没事儿，就怕比那边低了，就尴尬了。”

    “有道理，万一咱们这边定两块，前院鸡贼定三块，瞬间把咱们比下去了。”

    “他们要真愿意出这么多钱，就只为了恶心咱们，那我还真佩服，就随他们去，出点血才好呢！”

    大伙就这个话题七嘴八舌的讨论，就胡伟一个人没眼色，冷不丁提起从前的事儿：“咦，我突然想起来，铁牛以前还跟孙秀文俩有个约定，他得让着孙秀文，等孙结婚了他才能结婚呢，是有这回事儿？”

    他看着孙秀文。

    孙秀文满脸风平浪静，撇嘴说：“不记得了，随口的玩笑话吧，我那会儿还挺逗的，竟然这么不干人事儿呢？瞧给人家小伙子欺负的，幸亏他没听我的赶紧结婚了，不然我得造孽。”

    大家跟着笑，秦方昆打趣他：“你就说说你，人家19就结婚了，你这马上24了还打光棍，对象都没一个，到底是被后浪打死沙滩上了，以后看着铁牛夫妻俩恩恩爱爱的羡慕不？”

    孙秀文笑容散去，皱了眉毛，“我羡慕什么？”

    胡伟：“这还用问，羡慕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呗。”

    孙秀文毫无预兆黑了脸，扔了筷子说：“差不多得了，有完没完一天天的，老拿这些低级无聊的话题说来说去的挤兑我，无聊不无聊。”

    把碗往前一推，不吃了。

    起身就要走。

    胡伟一急，忙起身拉住他胳膊，满脸懊恼，“哥们你咋了你？我没揭你短的意思，那不是顺嘴开玩笑逗你么，别来不起，你不也老损我么。”

    玩笑话。

    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怎么会放到今天还能突然戳中自己的神经。

    孙秀文惶恐起来，好几个月了，他没为铁牛相关的任何话题黑过脸，没为他情绪糟糕过一回，怎么偏偏今天就破防了，把这段时间做的心里建设都喂了狗。

    他就这么扪心自问着，突然痛恨起自己，紧紧握了桌沿，木头棱角戳中掌心带来的疼让他找回正常的语气。

    “别老拿我单身说事。”他脸上总算带出了一丝牵强的笑，“而且人家马上都结婚了，再说以前那些玩笑话不合适了，李家人听见了又得说我带偏他。”

    “没事儿没事儿。”韩顺利出来打圆场：“你也别太小心翼翼，谁都判断的出你当时就是玩笑话，好兄弟怎么可能拖延不准人家结婚，你替他高兴都来不及，他结在你前面也正常，农村么结婚普遍早的。”

    “就是，别往心里去，你再吃点啊，我再帮你拿双新筷子去。”胡伟拽着孙秀文往座位上按，目光恳求地看着他。

    孙秀文一屁股坐下了，“哼，还得再给小爷盛碗饭，整杯茶水。”

    “哈哈，我这就去。”胡伟也是个心很宽的小伙，小插曲不往心里去，笑着就去了。

    孙秀文坐在位置上寻思刚才的冲动，意识到问题不在胡伟，是自己心乱了。

    于是他坐端正了，调整半天呼吸，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主动点谈个对象了。

    刚刚的小插曲真的让他动摇了，他开始思考24岁不小了，是不是该活得随大流一点，这个年纪没动静是会引人猜测，身边的朋友是善意调侃，拿他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关系不那么和睦的可就该给他造谣抹黑了。

    还有父母。

    他爸妈现在知道他不可能跟圆圆复合，已经死了这条心，总询问要不要在四九城提前给他物色个合适的对象，先通信往来一下，等过年回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