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你言伯伯聊完了？”我故作生气。
    林忆疏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到我床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青瓶，道:“金鹏叔说，娘腿上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虽然已经无碍，但娘夜里疼得睡不着，这是小疏找余太医拿的药。”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想着你这老娘啊。”我赌气。
    林忆疏无奈且霸道地将我的腿上的裙子掀开，我嚷嚷着“大逆不道”。却还是没有反抗，林忆疏拆开我腿上的绷带，然后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他很细心动作也很轻，我倒是没觉得有多疼。
    我撑着脑袋看着他的认真的脸，烛光摇曳，他一半脸沉在阴影里，一半脸又酷似故人，我看着看着，眼中不知是烛光还是泪光。
    “你哭了？”林忆疏忽地问。
    我连忙撇过头，笑着说:“我就是感动，感动我小孩也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娘了。”
    林忆疏缓缓说着:“这些日子你尽量少下床，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想要什么告诉清姨就行了。”显得我倒不像他娘了似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以为苏言会来看我，却不曾想他真是把我忘了个干净似的。我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还是说他忽地发现了什么，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呢？虽然我已经不是小女生，但我千里迢迢去救他，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一意孤行，他却好像都是我的错一般，让我心寒。
    腿伤好全了以后，我想过去找他，可是这样一来就好像是我认错了一般。于是我也不知道是跟谁赌气，一直没有去找他，他不来就不来吧，也没什么所谓。
    听说苏言继续派人去寻找苏凌的踪迹，只是现在还没有结论。
    又过了一个月，林忆疏现在的作息十分规律，一大清早就爬起来读书，午后就去习武，晚上陪我说说话，但是孩子大了，总会有一些心事。我经常跟清儿聊起，觉得林忆疏的性格太不像他父亲，人前像苏言彬彬有礼，人后又不知道像谁口诛笔伐，小小的一个孩子眼中总是阴沉阴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什么上百岁的老头附身了似的。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觉着是他从小就没什么玩伴，应该给他选一个活泼的书童好了。
    清儿觉得我言之有理，所以我们就以小殿下需要招募书童为名，看看有没有大臣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来伴读的。
    当我跟林忆疏说起此事，他只是说全凭母亲定夺。
    啊，真没意思。
    林忆疏是晋国的小殿下，苏言没有子嗣，因此这个消息一经发布就有许多大臣前来报名。一时之间许多大臣家眷涌进未央宫来见我，每个都是夸自己的儿子如何聪慧，能帮助小殿下学习啊习武什么的。
    我听着头疼，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择日我们举办一个宴会，你们将孩子带进宫来瞧瞧，我看看小殿下有没有喜欢的。”我客气地说道：“各位夫人愿意将贵公子送进宫给忆疏伴读，我感激不尽。”
    “林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犬子能给小殿下伴读是犬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是啊。”
    几十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这小竹苑也热闹起来。
    等到约定的那一日，我在未央宫设了一个宴会，许多大臣和夫人都带着自己家的孩子来参加。苏言也来了，毕竟这种事情要提前知会他一声，本来还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他只是让人传话来说我做主就好。
    林忆疏规矩地坐在主位旁边，我坐在台下，宫人陆陆续续端上美食糕点，大臣，大臣夫人牵着自己的儿子陆陆续续入场。
    “林姑娘安。”
    “小殿下安。”
    每当有人给林忆疏打招呼，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仔细观察着这些人带来的小孩，个个都循规蹈矩，打扮得精致，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想当独裁老妈，最重要的还是看林忆疏喜欢什么，他如果没有主意我再推荐几个。等到人都到齐了，苏言道：“各位请坐，此是家宴，无需多礼。”
    我坐在台下，远远看着苏言的神色，这还是我们从西北回来以后第一次见他，他的脸色比在西北时好上太多，总算可以安心了。
    “礼部尚书之子余淮见过陛下。”
    “工部侍郎之子吴允熙见过陛下。”
    “许廷尉之子许知远见过陛下。”
    陆陆续续许多孩子都来露了个面，还有一些地方上小门小户的孩子我也准许参加这次的伴读选拔。见了几个都没有满意的，接着就到了苏言提问的环节，我懒得听那些大道理，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席，跑出去透透气。
    林忆疏见我跑了，自己也偷偷跟了上来，我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母亲不是要帮我选伴读吗，怎么自己先跑了。”林忆疏鄙夷地看着我，“母亲总是耐不住无聊，一点儿也不想听。”
    “那能一样吗。”我道：“你不知道，那些夫人动不动就来找我说话，嘴上说着关心我，实际上就是来给她们家孩子推销的。”
    “推销？”
    “就是介绍啦，介绍。”我笑眯眯地说道：“等你在长大一些，我就告诉你天上是怎么过的。”
    “天上？”
    “你还不知道吧，你娘亲是天上来的，推销也是我们天上的词。”我道：“你也可以理解为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当年我跟你爹聊起的时候，你爹都目瞪口呆了呢。”
    “......”林忆疏点点头：“是该出来透透气了，母亲已经喝多了。”
    我和小疏一直沿着河边走着，忽然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孩蹲在河边，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在河里画着圈。我推了推林忆疏，“那是谁，怎么这个钟头蹲在那里。”
    林忆疏摇了摇头。
    我带着林忆疏走到那孩子的身后，心想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心事，刚一出声，谁知把这孩子吓了一跳，整个人直面地朝池塘里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