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回来了？”
    秦逍满脸不解，墨尧却不予理会，只是眼神寥廓地望着苍穹。
    相较于先前的飞升，这次天门洞开，其声势就显得没那么宏大了。
    天门裂隙越来越大，滚滚上苍仙气再度溢出。
    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太短，在一道人影冲出天门后，天门再次闭合，一切亦逐步恢复正常。
    剑黄巢！
    秦逍绝不会看错，明明飞升成功的剑黄巢，竟真的从天门外折返归来了！
    一时间，秦逍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晓得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思来想去还是来到墨尧身边，从自家归藏戒里取出一坛屠苏酒，配墨尧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不多时，剑黄巢缓缓下落原地。
    此刻的他丰神气足，一举一动皆有仙家道韵，很显然虽离开上界，仍有睥睨世间的飞升仙姿。
    不过，剑黄巢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来到两位酒客身边，本想找秦逍讨要一坛酒，手伸到一半又划向了墨尧，很显然是不想在秦逍那里自讨没趣。
    让他没想到的是，墨尧并未给他拿酒，只将快喝完的空坛子递到他手中。
    如此吃瘪，剑黄巢摇头一笑，并未过多在意，而是在墨尧对面席地而坐。
    “失败了。”
    他说。
    “我知道。”
    墨尧眼神复杂地盯着他。
    “仙界是何模样？”
    “不可说，说不得。”
    剑黄巢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浩渺的苍穹，意在苍天有眼。
    “那就说说能说的。”
    墨尧丝毫不强求，剑黄巢闻言缓缓点头，下一刻再次摇头苦笑。
    “该看的我都看到了，一切如你我先前所料那般不假。”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现在完全懂得，张太京当时的心境。我能够像他一样全身而退，已然是一种福泽。”
    “照此说来，单凭无煞剑意，不能达到真正的升仙永驻。”
    “不错，看来我们得尝试第二条路了。”
    剑黄巢缓缓看向秦逍。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行不行，毕竟道阻且长，我怕还是瞎折腾。”
    墨尧说罢，也看向了秦逍。
    秦逍被这俩货搞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清楚，眼下不是他随便说话的时候。
    这两只老狐狸，也不可能跟他坦露什么。
    “我觉得最起码比我强，历代无煞剑骨传人里，还从没有敢往后脑神宫种神骨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已经走向了【第二种可能性】，我们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再推他一把。”
    剑黄巢言罢，见墨尧满脸黯然，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你说过的。”
    墨尧闻言抿嘴苦笑，随后不再多说什么，大蛇真身再现，庞大蛇身游龙摆尾，瞬息将方圆百丈凝成太阴结界！
    “前辈，你们这是干嘛？”
    秦逍见状猝然起身，可剑黄巢这位新晋谪仙在场，他清楚根本做不了什么！
    剑黄巢没先理会秦逍，而是来到魅魈身旁，朝魅魈深深施礼。
    这还是秦逍第一次瞧见他这般儒雅，咋看咋觉着别扭。
    “魅魈前辈，如你所见，我登天失败，接下来要做的事，烛九太阴王应该提前跟您交代过了吧？”
    魅魈望着剑黄巢谦卑的嘴脸，面庞却黯淡无光，好似并不领受。
    剑黄巢浑若未见，径自往下说。
    “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世上所有事皆看利弊。咱说句大实话，你若没有利用价值，墨老早就把你整死了，又何苦留你到现在？”
    “您也别嫌我说话不中听，当然刚刚我只是胡诌，毕竟您贵为四极之一，墨老他心怀苍生，庇护您也是应该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在乎我该在乎的人和事。”
    说到此处，剑黄巢幽幽一叹，满眼都是无法抑制的哀伤。
    “可惜啊，我在乎的人已经死了。我一直追求的复仇，也有了不错的结果。余生我最在乎的，只剩下对无煞剑骨的执念。”
    “刚刚您也瞧见了，我以纯粹无煞剑意飞升，最终发现无济于事，并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哎这就先不提了，总之接下来，秦二愣子将是我唯一的传承道统。我需要您的帮助，也唯有您，能在我为他传功之际，解除传功带来的【道厄】！”
    道厄！
    传功！
    秦逍隐隐好似明白了什么！
    所谓道厄，其实跟魔道中的【先天厄兆】类似。
    魔道吸纳万千生灵修为气血加持己身，与修士之间传渡功法本质相似。
    如此粗暴方式，完全以掠夺或灌注之法得来的他人给养，一旦处理不当，便会在修行者体内产生诸般厄兆！
    同理，以此等不义之法得来的修为，也注定会成为修行者晋升藩篱，若不消除道厄，修行者绝不可能登临高处，甚至会走火入魔陷入疯癫，无望和尚就是典型例子！
    “黄巢，你要做什么？”
    秦逍满眼警惕地瞪着剑黄巢。
    剑黄巢却没空理会，他依旧死死盯着魅魈。
    “前辈，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墨老的太阴九玄功虽能炼神化虚，可像我这一身磅礴修为，恐怕青丘蛊的炼化妖能还不够格。唯有您体内的四极之力，能将我的修为全部转化为天地本源源流，如此可避免诸般业障，也能了却我最后的心愿！”
    “黄巢，你不必如此假惺惺，我不需要你的臭功！”
    “闭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儿！”
    秦逍闻言心绪大动，可一向自知理亏的剑黄巢，此刻竟对秦逍暴怒呵斥，恍若彻底变了一个人！
    不由分说！
    “若仅是运用四极之力转化，对我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魅魈缓缓点头，可眉间却有无尽忧虑。
    “剑黄巢，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当真想好了吗？”
    “自然。”
    剑黄巢回应得极为释然。
    “你可知一旦传功，你今生今世的飞升修为将毁于一旦？”
    “自然清楚。”
    “那你可知，四极之力虽可转化炁体源流，却会导致大量修为散于自然万物。毕竟经我之手转化的无煞剑炁，会变成和周遭天地同源的本源之气。很可能你拼尽全力，到最后留给他的仅仅三到四成......甚至还会更少，你可愿意？”
    “我一生不算好人，就当是给天地做善事了。”
    剑黄巢回应得依旧洒脱，只不过接下来魅魈的问题，却着实令他稍稍踟躇了。
    “剑黄巢，那你可知晓，一旦你全部修为传渡给他，你不光会彻底失去仙格，更会就此寂灭，不复往生，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