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冥河赌局

    女儿国,桑天子藏于水下,一动不动;盘古殿前,祖巫身推杯换盏,庆祝新生。一静一动,都有危机相伴,如临深渊。
    这便是证道之路,本就是危机重重,越往上,越会陷入绝望的境地。
    “冥河老祖,你这是不打算离开了?”桑天子可不相信,冥河老祖会为了他的这不知什么名头的盛会陪伴全程。
    冥河老祖笑说:“你既然问了,本座不妨告诉你。离开不周山下,镇元子道友回山中修行,别的一些人去找你的本体,本座不跟着你,难道要跟着那几个家伙?”他自问自答,“不,与其与居心叵测的盟友为伴,本座更喜欢与敌人在一起。”
    这说法让桑天子颇为佩服,说:“有冥河老祖为敌,还真是有趣。”
    冥河老祖说:“问你一句,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桑天子沉吟片刻,决定对冥河老祖真诚一些,说道:“接下来,我打算去一片阴阳之气丰盛的洞府闭关,等到斩了三尸,四象化阴阳再出来。到时候魔道临身,才是真正的证道在即,到那时,尔等这一关就算我渡过去了。”
    冥河老祖半信半疑,说:“八卦转五行,五行转四象,四象转阴阳,阴阳化混沌之法,此法十分稳妥,但是耗时难免太久。尤其四象化阴阳,必须凝聚天地人三才,难度不亚于斩三尸。可如今你身上三才之力分离,就算气运滔天,必然要合在一起才行。我等若是将你分开,不让你三才汇聚,你又怎么可能悟得阴阳大道?”
    桑天子着实愣了一下——
    他在四象化阴阳的方向上,刚刚起步,连怎么回事还没有摸清。对于冥河老祖说的“四象化阴阳,必须凝聚天地人三才”的说法,他还是刚刚才有所耳闻。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他进女娲洞府之前,冥河老祖告诉他这一点,这未尝不是天道相助。若是进了女娲洞府再发现缺漏,那才麻烦。
    桑天子说:“你既然知我气运滔天,拦路又有什么用?”
    冥河老祖说:“气运滔天,也并非一定能成功,殊不知你现在气运滔天,只要你有失败的苗头,气运就会变成霉运。”
    桑天子深知此言不虚。
    如果这次失败,就算他侥幸不死,在洪荒的气运也会消散殆尽,再无在洪荒证道的可能,到那时候,别说被人追杀,喝口水都有可能呛到。
    若是到了那个地步,他也只能去混沌去寻找机缘。
    他说:“天无绝人之路。就算霉运加深,也不会无路可走。殊不知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有一线生机可寻。”
    冥河老祖摇头,“截教立教时就要截取一线生机,可惜结果证明,这一线生机的所谓变数并不容易获得。走这条路的生灵,一百个有九十九个死在半路,你只有区区实力,凭什么认为你能有一线生机?”
    桑天子说:“那就不得不提我的后台了。魔道合该证道,道祖必然要选一个人来证魔道,我为玄门正统,又有功德无量……”
    冥河老祖一直摇头,说:“这世间的修行者,谁不是玄门正统?就连西方另辟旁门的二圣,也不过是紫霄宫听道的人罢了。你不过是个玄门的小辈,说正统,不合适;你说你功德无量,殊不知本座曾创阿修罗族,此为六道之一,功德可比你那点儿多得多。镇元子道友号称地仙之祖,几次用地书救助地仙界,功德同样无量,比你多得多。你谈论后台还可以,在本座面前说正统,说功德,免了吧。更何况,你一个正儿八经的人,跟魔道实在不匹配,你证魔道,实在是不伦不类。”
    桑天子竟被这番言论弄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冥河老祖把事实摆出来,胜过西方的那些巧言令色,要想辩驳,比虚头巴脑的辩论要难。
    他思索好一会,说道:“魔道只问本我,所以魔道之中多的是特立独行之人,每个魔都不一样。我不必是罗睺,也不必像罗睺,证魔道之后,我还是现在的我。”
    冥河老祖听闻此言,同样获益良多,说:“嘿,本来本座以为本座不太适合魔道,要照你这么说,本座挺适合。”
    桑天子说:“你不适合。你不修风水吗,跟魔道完全是两条路。要修魔道,就要明悟本性,用本性来指导自己的一切道法。”
    冥河老祖越听越喜欢,笑道:“这不正是本座一直的做法。”
    怎么越说,冥河老祖的战意越强。
    桑天子大为头痛,说:“不对,不对,你伴生法宝为杀生之剑,你的血神子,你的道法,皆与杀道有关。若你证魔道,魔道将会变成一把屠刀,杀得人间血流成河。这岂是道祖希望的品格?此一魔道,布局之人是谁,想必你也能猜到,不能得到天道认可,你岂能证道?再争下去,说不定要栽一个跟头。”
    冥河老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你这个解法颇为有趣。可是这跟你所说前后有矛盾,你刚才明明说要追求遁去的一。”
    桑天子说:“变数亦在天道之中,只是还不确定而已。就像是一局棋,每一个子都有很多种可能,但是所有子,都将落在棋盘之内。不然我截教立教时,为何会有天降大功德?就是因为,这也是天道认可的道路。”
    “咦?”冥河老祖颇为奇怪,他还真没想过这样的道理。
    “有何疑问?”桑天子问。
    “我只是发现,对理论的东西,你们这些人类确实有高明之处。”
    “天地主角嘛,总得有点天地主角的品格和气势。”
    桑天子颇为高兴,举杯喝尽一杯果酒。
    冥河老祖陪了一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说:“你这盛会何时结束?”
    桑天子一听这问题,便觉得不对劲,反问:“怎么着,坐着喝酒不好,想打架?”
    冥河老祖再次反问:“魔头见面,不该打一架?”
    桑天子说:“那要看一个人为何入魔。有人入魔为了仇,那就要寻仇;有人入魔为了情,那就去万丈红尘中游戏,找一个相似者来替代。你入魔为了什么?为了跟人打一架?那样的人物,可不是天道需要的。”
    冥河老祖放下酒杯,不高兴地问道:“你怎么如此让人失望,口口声声找后台,口口声声天道需要,难道你要证道,竟是要做天道之走狗?”
    桑天子摇头,缓缓说:“不是我要做天道之走狗,而是魔道本身就是天道之走狗。魔道一物,是天道算计而生,你们就算道法高深,比我强很多,也没有用,你们就算从我手中抢走了魔道,也没有用,终究无法证道。”
    “无天。”冥河老祖站了起来,“你是说,这就是无天失败的原因。”
    桑天子话赶话地说到点子上了,说:“你已经有了答案,无需我再费口舌。不过就事论事,若是你站在我的位置上,我敢保证,你的下场跟无天一样。但是阐教众人不同,鲲鹏老祖不同,他们一脸奴才相,做走狗本就心之所向。你跟他们一起玩,无论他们赢不赢,我敢保证,你永远是一个输家,因为你本就在争一个你用不到的东西。”
    冥河老祖说:“真相未必如你所言。”
    桑天子以法宝扰乱天机,传音说:“那不如打个赌。”
    冥河老祖对打赌的兴趣不小,说:“神神秘秘,你想怎么赌?”
    桑天子说:“小心惯了。反正咱们就赌,赌你把我此身杀了,杀了之后,你因为欠缺成圣之法,前去找某位圣人求取证道之法,让你那些朋友帮你个忙。他们如果愿意帮你证道混元,算你赢;如果另有想法,算我赢。”
    冥河老祖虽然不善辩论,但并不傻,说道:“世人皆知,他们居心叵测,若是这个赌法,你肯定会赢。还用得着说?”
    桑天子说:“那你提个赌法?”
    冥河老祖说:“本座如果把你的祖巫身杀了,绝对不会找那几个小子,只会去魔界寻那份机缘。咱们就赌他们能否拦住本座。拦住,你赢;拦不住,我赢。”
    这对他来说,也有十足胜算。
    如果并非如桑天子所说,他冥河老祖并非全无证道之希望,那冥河老祖就能抵达黑暗之渊,进入其中,争夺机缘。而若如桑天子所言,冥河老祖被天道厌弃,并无证道可能,那么天道算计之下,他必定无法抵达黑暗之渊。
    否则,天道只能再发一次佛劫。
    此劫明明可以避免,断然不可能再次发生。
    所以如果冥河老祖无法证魔道,必然进不得黑暗之渊。
    这样一来,他们都有胜的可能。
    桑天子也没有十足把握。但是眼下若是不赌,就得直面冥河老祖这个对手,让他很没底,于是他说:“这也可以,不过你如何取信于人,让人知道你能杀我?”
    冥河老祖笑说:“天下之法,皆有破解之法,若能无敌,东皇太一和烛九阴那样的大神通者,岂能就此覆灭?你这祖巫身的本事,不过就是复原之神通,本座有三法可破此神通。其一为风水之法,可以将你祖巫身镇压,三五个元会即刻磨灭;其二为元屠阿鼻二剑,虽不如诛仙剑阵,但可斩你元神。你元神灭了,祖巫身活与不活,还重要吗?还有其三,本座培养了一些血翅黑蚊,效果不错。本座可以先困住你,然后放蚊子来吞噬你的血肉。此物你是知道的,连功德金莲都栽在它头上。”
    桑天子听闻这三法,吓得打了个激灵,这玩意要是真用在他身上,他修为未成,还真有可能死在这里。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倒也能防得住。但他心下想道,冥河老祖说了三个灭他的办法,未必没有第四个。略作思索,他便点点头答应道,“受教了。你若赢,在你证道之前,我绝不离开盘古殿。”
    冥河老祖说:“若本座输了,必定全力助你证道混元。”
    这样一来,赢了,他有机会证道;输了,他也能跟即将证道的这位打好关系。
    都好,赢了输了都不算输。
    而对桑天子来说,也是一个实验,他究竟有没有被选择。如果和冥河老祖相争,天道都不站在他这边,那这个道,他再占着就是贪婪。
    不如早点退出,断尾求生为好。
    桑天子举杯道:“说定了。”
    冥河老祖举杯回道:“你也小心了,为了骗过圣人,本座不会留手。”
    两人的酒饮尽,又凭空生满。
    酒香四溢,无人关心。
    桑天子说:“你都告诉我怎么做了,我若还被杀,那死了也是活该。你说呢?”
    冥河老祖笑说:“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本座就算证道,也不敢踏出洪荒半步。洪荒将会成为本座的囚笼,太苦了。”
    桑天子说:“那就祝咱们都长生不老。”
    冥河老祖接话道:“与天同寿。”
    再端起最后一杯,桑天子抬起来要喝,冥河老祖一杯端起,端到半空,掷之于地。杯碎而剑出。桑天子早有准备,化成幻影,急退至空中。然而,冥河老祖的剑实在是太快,穿透幻影,剑气临身,杀意无限。
    桑天子化水之力止住剑气,取出水神戟,引水护身。
    冥河老祖赞道:“好水,可惜你的功力还差得远。再看本座风水大阵。”
    说是赞美,出招特别凶狠。
    那风水大阵寄生于天地自然,凡在今日盛会中的客人,无不在大阵之中,身上法力为他所用,出招不出招,都是他的风水。
    要是这也就罢了,连桑天子也有不受掌控之感。
    隐隐的要被阵法控制——要是陷入其中,恐怕,将会任人宰割。
    桑天子没想多做纠缠,在剑气中一分为十二,向十二个方向疾走。
    冥河老祖剑气滔天,弥漫整个世界似的,挥洒在十二祖巫殿内外。就像一场雨,一场雪,无处是没有雨雪的空白处。
    桑天子只能顶着剑气走。
    他的身躯散而后聚,留下水神戟镇住风水,重要的一部分已然逃离。
    冥河老祖再起凶威,释放出血翅黑蚊。
    桑天子留在水神戟的神识,脱离满天血气,光秃秃地飞入盘古殿。
    冥河老祖在众目睽睽之下炼化满地血气,大笑道:“机缘易得,大道难证。以后你就做个贵公子哥,你的机缘本座替你消化了。”
    桑天子本体不在,且又守着盘古殿,要是说他死了,岂能瞒过圣人?
    不过,机缘却可以抢夺。
    冥河老祖演了这么大阵仗,他要是说什么都没有抢到,人家还不相信呢。他也不会拐弯抹角地演什么,直接承认了。
    而后他收拾此地痕迹,就要飞走。
    忽然一柄剑从天上飞出。
    一柄金剑,无痕迹地落在冥河老祖面前。
    冥河老祖一滞,眉心多了一道见骨的血痕。
    他竟然大笑,说道:“金灵圣母的法力越来越难测,何不出来一见?”
    金灵圣母一道虚影化出,说:“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拿的。”
    冥河老祖手背在身后,笑说:“本座拿了,你又能拿本座如何?就算你本体出来,也未必能拦得住本座。”
    金灵圣母说:“我只是来警告你。”
    冥河老祖说:“口头警告,在这场争斗里多么无力。”
    金灵圣母怒道:“你找死。”
    冥河老祖红衣飘飞,如同不在世间,说道:“如果你本体前来,本座倒是愿意跟你公平一战,可你深陷困境,本座不会为难你。”
    说完,他飞离此地。
    金灵圣母无力去追,只有叹息,原地等候。
    在场众人皆是为桑天子庆贺的,虽然不全是桑天子的朋友,但是祖巫殿的人在,果果、嫦娥一等人在,截教一干弟子在,大抵还是站在桑天子那边的。一个个义愤填膺,无不大声谴责,走到金灵圣母面前。
    赵公明最先开口说:“师父不在,区区冥河老祖也敢在我截教头上逞威风,实在是可恨,大师姐,师弟我愿领兵讨伐血海,以报此仇。”
    附和者众多,大战一触即发。
    金灵圣母却知道其中凶险,摇了摇头,说:“这不是尔等能够参与的争执,想必尔等有所耳闻,他们所争的,是证道机缘,你们若涉身其中,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都给我安分点,等你们师兄出来。他的祖巫身奇特,不会有事。”
    赵公明说:“可是,他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他不是能复原吗?”
    金灵圣母说:“你当那冥河是好惹的,圣人之下要说谁最强,燃灯,如来,还有那个死了的无天,都比不上他。他已经快要证道了,只差一个机缘。如今他全力出手,对付桑天子,桑天子才修炼多久。虽说有复原能力,只怕这一次也伤得不轻,要恢复,得过些日子。你们就在这儿守着吧。”
    她深深一叹,无力地望向天空,幻影一样的身躯就要散去。
    这时,一股力量朝她聚集。
    她心中一惊,随即有所明悟。
    一股神念在她心中萦绕,传出她恭敬的念头,“拜见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早就看着这里呢,笑说:“别乱动,我助你凝聚祖巫残痕,送你这一念进入盘古殿,盘古殿中的大机缘,能助你早日证道。”
    谈起证道,金灵圣母也曾踌躇满志,为凤凰一族开此道门,然而,封神大劫时差点身死道消,依靠封神榜斩尸才躲过一劫。如今再谈证道,已是遥遥无期。
    她心底不抱什么希望,说:“证道之路何其艰难,金灵不敢胡思乱想。”
    女娲娘娘说:“那你可就不如桑天子了。他多大年纪,实力如何,对道的领悟又如何?面对几位圣人的阻碍,他只凭一个可能,就敢闯这证道之路。走到今天,几乎没有差错。你虽然深陷封神榜,比他的情况好多了,怎的就不敢胡思乱想?”
    金灵圣母直言道:“回娘娘,我智慧不佳,气运缥缈,只有稳扎稳打。”
    女娲娘娘说:“知道你谨慎。你不想,本宫替你想一想。进去之后,好生体悟。若是将来本宫把机会摆你面前,你抓不住,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金灵圣母并未感觉高兴,反而心生无限惶恐。
    这一次证道之路,又有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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