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离去后，雪琳大哭了一场。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上剥离，一点点、慢慢地、硬生生地剥离。止不住，很难受，很痛，很煎熬。
    阿喃知道后，长叹一声，默默陪伴。
    之后的一段时间，雪琳再没出现过。
    刘易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一段自以为平静的日子。
    “雪琳，去吃饭了。”阿喃叫了一声。
    “没胃口，你去吧。”
    雪琳躺在宿舍床上，死气沉沉。
    “这都几天了？想要饿死是不是啊？”
    看她这样子，阿喃恨不得揪她一顿打。
    “几天了？”雪琳随口说道。
    “不就一个男人吗？犯得着为他憔悴、为他心累？好男人多得是，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就不能学学我吗？”
    阿喃恨铁不成钢。
    “你什么境界？我达不到啊。而且，他不是男人。”雪琳说道。
    “不是男人？”阿喃不相信，“女扮男装？不会吧？他外表是很出众，但是......我去！雪琳，他该不会是人妖吧？”
    好惊悚！
    “你才人妖。你电视看多了。”雪琳说道。
    “那你还说他不是男人？”阿喃问道。
    “他不是男人，是我的爱情，是我的生命。现在，爱情没了，生命还能撑多久？”
    “......你小说看多了。不好，要戒。”
    “阿喃，好难受。”雪琳一手按着她的心口，“这里，好难受，像是有虫子咬，有刀子割，好痛。”
    阿喃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吗？也许以后会过去的。可是，现在呢？现在的我，怎么熬？阿喃，我感觉要死了。我会死吗？”
    “不会的，都会好的。只要挺过去，都会好的。想想你家人，想想关心你和你关心的人，想想他们啊！”
    阿喃想尽办法开导她。
    “家人？”雪琳说道。
    “对，家人。想想和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多温馨。他们可都等你回家吃饭呢。”阿喃独自幻想。
    “我家人好。我二姐好凶，我害怕。呜呜呜......”
    一想到二姐的暴行，雪琳忍不住哭了。
    “......”家有一霸也是糟糕，阿喃只得往其他方面引，“还有关心你的人呢。比如我，难道你舍得让我伤心？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啦？”
    阿喃故意打感情牌。
    “对不起嘛。我伤心一阵就好，不让你担心。”雪琳很下套。
    “这就对嘛。人心只一颗，错付万不可。你关心的人过得好了，自己也开心啊。你说是不是很有道理？”
    她真是个天才，口才真棒！阿喃暗自骄傲。
    “我关心的人？”雪琳立马想到一个人，“我关心的人有女朋友了，不要我了。他女朋友很漂亮，很耀眼，自动发光，还是同学。貌美胸大腿长身材好，是他的理想标准。阿喃，我没希望了......”
    雪琳哭得很伤心。
    “......”
    怎么又拐回去了？还有，他女友是佛祖啊？还发光？
    “别哭别哭。你也会变得美美的。你还在长身体，以后咱也是个大美女。别灰心啊，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阿喃只能这么安慰了。
    “真的？哪天？”雪琳问道。
    “.....总有一天。”阿喃道。
    “好敷衍。”雪琳听出来了。
    “呵呵，一切皆有可能，凡事多往好处想。”阿喃说道。
    “阿喃，你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雪琳不点破。
    阿喃何其聪明，知道她在说那件事。
    “是啊，自己安慰自己。用很多理由，很多大道理。”
    “有用？”雪琳问道。
    “没用。”阿喃自嘲一笑。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雪琳问道。
    “生熬、硬挺。一秒一秒，一秒一秒，这么过来的。”想到那段时间，阿喃怆然，“雪琳，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喃，你很有用。是我用过最好用的。”这次反倒雪琳安慰阿喃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感觉我像个东西似的。”阿喃说道。
    “我阿喃怎么会是个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
    “是啊。”
    “好呀你，敢骂我。你才不是个东西。”阿喃说道。
    “说错了，你是个东西。”
    “你才是东西。看我不饶你。”阿喃和她打闹。
    “啊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雪琳连连求饶。
    两人闹够了，停下来。
    “阿喃，我饿。”雪琳说道。
    “我也饿。”阿喃点头，“走，去吃饭。”
    “我失恋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发挥同窗之情，帮我打个饭吗？”雪琳说道。
    “同你个头。自己动手。”
    阿喃说罢走出宿舍。
    “不帮打饭，好歹等等我呀。真不仗义......”
    雪琳一咕噜起床、关门、追了上去。
    为舒缓雪琳的心情，周末阿喃相约一起逛街。
    两人一人一个冰淇淋，一路有说有笑，一派天真欢乐。
    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只是雪琳越发不对劲了，脸色苍白。
    “雪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阿喃察觉到了。
    “不知怎的，我肚子很痛。”雪琳说道。
    “肚子痛也不告诉我？多长时间了？”阿喃问道。
    “有一会儿了。刚开始没在意，后来越来越痛。”
    雪琳额冒虚汗，这种程度，一看就知道有多难受。
    “是不是来姨妈了？冰激凌扔了。”
    阿喃拿走雪琳的冰淇淋，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
    “不知道是不是。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呢。”雪琳说道。
    “我看看。”
    阿喃后退一步，看雪琳后面。
    没见红。
    但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来姨妈的前兆。
    “你以前来的时候会痛吗？”阿喃问道。
    “不会。”
    雪琳人虽小，但痛经没有过。来的时候身体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像一些人，痛得要死要活的。
    “真好，羡慕。”
    阿喃就是来的时候痛得要死要活的其中之一。
    见她脸色原来越苍白，稳妥起见，阿喃直接带她去最近的医院。
    好巧不巧的，进的那家医院正是刘易工作的那家。
    更巧不巧的，一进去，迎面就碰上了刘易和他的女友静静。
    好像是叫静静。
    刘易是出来送女友的。
    刘易雪琳两人相对无言。
    四人面面相觑。
    还是两个貌美如花的默契。客气打招呼后，一人拉着一个，擦身而过。
    陪雪琳检查完后，阿喃去拿药，留雪琳在一处坐着休息。
    雪琳坐在椅子上，低头弯腰，手捂肚子，弓成一个煮熟的虾。
    一个脚步声经过，越来越近。
    起初，雪琳没在意。
    这里不偏僻，有人走动正常。
    直至一双脚在雪琳面前停下。
    雪琳微微一怔。
    一双男人的脚。
    视线往上移。
    白大褂，医生。
    再上移，雪琳愣了。
    刘易。
    他怎么在这？
    一段时间不见，还是这么帅气逼人呐。
    逼得她无所遁形。
    两人对视。
    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站在这？
    刘易不知道。
    看到她一个人，身体不听指挥，自顾自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现在走开就好了。
    刘易想道。
    可是，想是这么想，双脚却牢牢定在那，一动不动。
    还是刘易先开口了：“很痛？”
    雪琳紧咬唇，不回话。
    “肚子痛？痛经？还是其他痛？医生怎么说？”
    刘易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像旭日阳光。
    雪琳垂下头，不敢回答。
    怕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见到他，快要疯了。
    “很难受是不是？要不要喝热水？我给你倒.....”
    刘易还没说完，雪琳猛地站起来。
    “刘易，我痛不痛是我的事，不用你叨叨！”
    “我只是......”
    “只是什么？别忘了，你可是有女朋友的。这么明目张胆关心另一个女人，就不怕别人误会吗？还是说，你本就如此？”
    “陈雪琳，我把你当妹妹。如果可以，我会宠你，爱你，像妹妹一样。”刘易说道。
    “什么狗屁妹妹，我不稀罕。刘易，我一心一意喜欢你，追求你，从没把你当成哥哥看待过。就算想甩掉我，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啊。妹妹？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和我说拿我当妹妹。刘易，你不觉得过分吗？”
    雪琳心中的情感爆发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而且，你还小，和我在一起，不合适。以后，会有人陪你的。”刘易道。
    “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说的话就活该不被当真、活该被漠视吗？刘易，我是一个人，一个有思考能力有判断能力的人，我做什么需要什么我自己清楚得很。喜欢就喜欢了，哪分什么大小？哪管什么老幼？如果你还想用其他什么理由来搪塞我，别白费心了。既然不喜欢，就算我今天痛死，也不关你的事。”
    雪琳越说越激动，肚子也跟着越痛。
    雪琳忍不住弯下腰蹲下来，肚子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里面的肠肠胃胃扯出来捏碎。
    “陈雪琳。”刘易伸手想扶她。
    刘易刚靠近，就被雪琳拍掉了。
    “你走吧。不要再理我。肚子痛又怎样？痛经又怎样？哪怕是流产痛，也和你无关。”雪琳赶人了。
    “不要说气话。你不可能是流产痛。”刘易说道。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真是可笑。不可能？你每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吗？又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就是怀了，怎么样？”
    雪琳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样子，不由恼火。蹭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
    “陈雪琳！”
    “陈雪琳！”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
    一男一女。
    两人一愣。
    男的声音是刘易说没错，那女的声音是谁的？
    阿喃回来了？
    不对。
    不是她的声音。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