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睡着之后，梦里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学琳说道。
    “什么声音？”老金问道。
    “你回来了？”学琳说道，“好像是这样说的。”
    那是他说的。老金想道。
    “我以为是小哥回来找我了，使劲睁开眼。可是眼皮好重，看不清。小哥站在山顶，背对阳光，刺眼的很。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虽然只是一个轮廓，直觉告诉我，这位小哥很帅，比那个小哥更帅。感觉下一秒就要飞走了，抓也不住，然后我跑过去了，死命抱着他。那小哥太高了，就算抱着他，还是看不清。真是心里的一个梗。不过没关系，我是谁啊，就算看不清，也不妨碍我泡哥的步伐。我和他说了好多话，但他真是高冷，不理我。静静站着，只是看着我。后来被我磨得受不住了，才跟我说他还没女朋友，和我是老乡。优秀，真是优秀，太优秀了，简直完美。吸取教训，不能光撩不留名啊，我们就留了微信电话，好像还拍照了，还成了，还做了约定了呢。哎，多么美好，不是做梦就好了。不是做梦的话，这会儿我也是有对象的人了。正美着呢，太阳刺激得我晕乎乎的。等我缓过来的时候，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老金说道。
    “看到了你。”
    “这么想我？受宠若惊！不枉我疼你一场。不错不错。”老金心里可美了。
    “不是。看到了你的头，在地上打转，边转还边说要卖了我。吓得我一脚过去，把你的头踢得远远的。别说，飞得老远了，一直飞一直飞，直到变成小圆点看不见。”
    “这就是你踢我的理由？”
    老金摸了一下脸蛋，现在还有点疼呢。
    “哎呀，梦嘛，又不是真的。谁让你在梦里这么吓人？”
    好吧，就不计较了。
    老金看了一眼钟延，问道：“后来呢？”
    之后的事，就是老钟的了。
    “后来，小哥说要回家了。我就问他他家在那里。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他家在遥远的地方。我就问啊，有多远，带我一起呗。他说很远很远，说我可能去不了。哎呀，这么艺术哦？我脾气上来了，不带我走，我就揪着他的脚不放。没办法，他就带我走了。不走不知道，那位小哥的家，真是远。远就算了，还走路回去的，又是爬山又是涉水的。我就想，就不能坐个车坐个船坐个飞机什么的吗？他说不行啊，要走路回去才有诚意。为了爱情，我屁颠屁颠地牵着他的手，走了好多路。遇到水流急的，我过不去。本想着他会公主抱什么的抱我抱过去呢，谁成想这个直男，直接一提溜，把我给提过去了。你知道是怎么提溜的吗？”
    学琳比了一下腰部：“从这，像捞什么一样把我捞过去的。头朝下那种。我脑子直充血，晕乎乎的。难受得很。”
    “不能捞？”钟延说道。
    “对女孩子不能温柔一点吗？就算不公主抱，背着也好啊。头朝下这种姿势，很不好受的。时间长了，会要命的。”学琳说道。
    “知道了。”钟延说道。
    老钟就是这么带老陈走的？
    老金看了钟延一眼，没有说话。
    知道了？
    什么意思？
    学琳没有多想，继续说道：“好不容易过河了，居然把我一摔，直接摔地上了。你说说，有这么对人的吗？”
    “应该没有摔痛，力度控制了。”钟延说道。
    抱进车里的那会，他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成摔了？
    “您这么知道？”学琳说道。
    “猜的。”
    “确实没痛。不过也有可能因为是做梦，在梦里摔的，所以不觉得痛。”学琳说道，“哎呀，反正不是什么好姿势。你们以后对女朋友尽量温柔一点。”
    钟延微微点头。
    “后来呢？”老金听着，心里笑开了花。
    钟延现在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老公做错了事正被媳妇训的样子。
    “后来？后来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又遇到一条大河。”学琳说道。
    “又把你提溜起来了？”老金问道。
    “没有。有桥，直接走过去。”学琳说道，“不过那桥真长，怎么走都走不到边。回头一看，还在原地。我简直要哭了。我就问怎么回事啊，怎么走不过去呢？他说可能我太重了，桥承受不住，不让我过去。你们评评理，这是人说的话吗？我怎么重了？你们知道吗？那确实不是人说的话。小哥说是桥说的，说我太重了，不让过。刚开始我不信啊。然后桥摇晃了一下，怒了，开头说道‘哪来的凡人，胆敢妄想过我天桥？’哇，真神奇！桥成精了！我一兴奋，脚跺了几下，然后就听见桥对我说‘哎哟，女娃娃，不要踩我脚脚，要断了。’真有趣。我又多踩了几下，越踩越兴奋。这时候，桥趁我不注意，收起了桥，我一脚踩空，幸好小哥及时拉住了我。不过，你们知道怎么拉的吗？拦腰拉的，像捞水草一样，我又头朝下了，难受的很。只见他蹬蹬蹬从河面跨过。我也不敢说啊，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半路把我扔到水里怎么办？没办法，忍着呗。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快要吐了，他终于停下，把我放下。这回倒是放得比较轻，不过还是晕。”
    “到家了？”老金看着钟延。
    钟延没理他。
    “没呢。我也以为到了。”学琳没有注意到老金的视线，自顾说道，“等我缓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山。眼前的都是山，一座座山呐。我深深怀疑，我是不是被拐卖了？但是再看小哥的时候，我深深鄙视我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小哥多好啊。我就问他啊，什么时候能到？我好累。他说快了，翻过那片山，就是了。注意了，划重点，是那片山，不是那座山。看着连绵不绝的山，我好崩溃。”
    “你退缩了？”老金问道。
    “那哪行啊？都追这么久了，哪有半路放手的道理？正准备爬山呢，小哥也是贴心，拦腰就是一抱。我想说，就不能换种姿势吗？为什么非要这个？只对这个情有独钟？不公主抱，哪怕背着我，再不济，搀着我走也行啊！我不干了，要自己走。他还拗了，还跟我犟，说你行你上啊。哎呀我这小脾气，上就上。他也是脾气，扭头就走，也不等等我。没办法，我只得跟着他啊。他在前面走得倒挺快，可怜的我在后面爬。爬着爬着，山突然变得光溜溜的，很滑，硬硬的。全是大石头，硌得慌。但是，我骨气，硬生生慢慢爬上去，手脚并用。那叫一个累啊，真想就这么摔下去得了。但是啊，小哥就在山顶看着我呢。好家伙，那姿势，整个一山大王，不对，整个一天降神只。好不容易爬完了，小哥指着山的那边说，过了那山头，就到了。我顺着他指的那边，哪有山啊？他说你仔细瞅瞅。我仔细瞅了，还是没有啊。他说怎么没有？那片云下面露出的尖尖，不就是吗？那片云，好远啊！我没站稳，摔下去了。”
    钟延暗想：怪不得在他身上爬呀爬的，原来把他当成山了。
    “小哥又捞你了？”老金说道。
    “没有。摔得太猛，捞不住。”
    “有没有很失落很伤心？”老金问道。
    “没有。太累了，心想摔死我得了。”
    “然后呢？”老金问道。
    “然后？没了。”
    “没了？”老金说道。
    “啊。”学琳回道，“只记得这么多了。”
    “老陈，要是真有那个小哥，你会不会跟他回家？”老金试探道。
    “远不远？远的话我就不去了。祝他幸福。好累。”
    “远点有什么关系？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又不是梦里，非得走路。”老金说道。
    “不了。这个梦境告诉我，我不适合远方。我还是从家里找比较靠谱。”
    “不一定。说不定这个梦提示你，你的爱情在远方。远方的那个，才是属于你的。说不定，那人正在远方等你啊。”
    “多远？”
    “从这里到你家这么远。怎么样，不远吧？”
    学琳想了想说道：“不了，还是从家里找吧。奔波跋涉的，太累了。”
    “怎么老是惦记你家的？你家有人了？就不能眼光放远点，从别处找找吗？”
    “不能。我目光短浅。”学琳一句话噎了回去。
    “老钟，你说说她。”老金实在没办法了。
    “老金说的有道理。”钟延说道。
    “就是就是。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老金看向钟延，“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男人嘛，都是娶进门的，娶近娶远无所谓了。女的就不行了，要考虑很多。”
    “可是也有别的女孩嫁远的，也很幸福啊。”老金说道。
    “你也说了，是别的女孩。我不是啊。再说了，也有别的女孩嫁近的，也很幸福啊。”学琳学他的调调。
    “你......你好能说。我缓缓。”老金扛不住了。
    “好好缓。”学琳指着厨房方向说道，“那有苹果，新买的，洗洗拿过来吃。”
    老金看向厨房，还真有。
    “你怎么不洗？我可是客啊。”
    “我受伤了。”学琳抬起了伤脚。
    “还有手。”学琳又伸出了伤手。
    没法，老金站起来走向厨房：“真是，太不客气了。”
    “洗干净点啊。”学琳说道。
    “我又帮你买吃的又帮你洗吃的，感觉像是你保姆。”
    “我要有这么帅的保姆，做梦都能笑醒了。”
    “当保姆是不是要给我钱？”
    “我俩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咱不要这么庸俗。”
    “就你会说。哪天赶紧给我找一个，我要使唤回来。”
    “不行。”
    “这就护上了？好没良心的小东西。”老金说道。
    “那是。”
    老金洗完拿过来，一人给一个苹果，剩下的放到桌子上。
    “谢谢老金。”学琳接过，咔嚓就是一口。
    “不削皮吗？”老金问道。
    “不削啊。”
    “不切块吗？”老金问道。
    “切什么切？直接咬多起劲。”说着又是咔嚓一口。
    “好牙口。”老金也咔嚓一口，“这个苹果好吃。”
    “好吃多吃点。”学琳说道。
    “好傻。又不是饭。”老金呵呵笑着。
    “呵呵。说的也是。”学琳呵呵笑着，“吃少点，最后留几个给我。”
    “真抠。”老金狠狠咬了一口。
    “老板，您不吃苹果的吗？”学琳见他迟迟不动，于是问道。
    “他呀，吃水果要削皮切块的，精致得很。”老金说道。
    “不愧是老板。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其实，我也可以。”钟延听到学琳把他划分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不能委屈。按照习惯。”学琳说道，“老金，去厨房把菜刀拿来，要洗干净。”
    “你要干嘛？怎么还动刀子了？”老金很怕学琳闹出什么事。
    “给我们老板削水果，还能干嘛？”
    “削水果用得着动菜刀吗？”
    “用得着啊。”
    “没有水果刀吗？啊？”
    “没有啊。”
    “就没有其他刀能用吗？”
    “剪刀指甲刀修眉刀你能用？”
    “你平时是怎么吃的？”老金败下阵了。
    “生吃。”
    老金扶额：“我该想到的。是我的问题。”
    “没事，原谅你。”学琳笑嘻嘻的。
    老金不说话了，再说就要被气死了。
    “对了，你们怎么来了？”学琳问道。
    “知道你受伤了，来看看你。”老金说道。
    “大白天的，不上班吗？”
    “不大白天来，还要大晚上来不成？”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这个啊，我来主要是出于友谊。他嘛，主要出于情谊。”
    “情谊？”
    他们之间有什么情谊？学琳想不通。
    “下属受伤了，作为上级，理应过来关心慰问，也属于工作范畴。”钟延圆回来了。
    “老板真是好老板，人间楷模。”学琳马屁拍得杠杠的，“我何德何能，还劳驾老板亲自来。”
    “是啊，何德何能。”老金说道，“他一般不轻易去见人的。”
    钟延看了老金一眼，老金赶忙说道：“当然了，是我苦苦求他他才来的。我面子我面子。”
    什么苦苦求？明明主动的很。
    “为什么要苦苦求？老板事务多，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学琳不解。
    不来就不来呗。
    “我一个大男人独自去一个女生家，会被人说闲话的。而且我有路璐了，带一个人一起来比较好。”
    带璐璐姐老五老六高总监也行啊，为什么非是他？
    老金像是看出了她的潜台词：“老五老六老高这几天忙着呢。我路璐这会儿不在市内。刚好老钟正有空，想着你们都见过，也算是认识了。所以就一起来了。”
    老金灵机一动：“我朋友和我朋友也算是朋友。你们交个朋友呗，算给我个面子。以后多多走动。”
    学琳和钟延对视，都不说话。
    “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待你们不薄啊。还是你们互相嫌弃？”老金故意激道。
    “哪能呢？怎么会？”学琳坚决否认。
    “嗯，老陈果然好样的。”老金很欣慰，又对钟延说道，“老钟，上。”
    上什么？钟延一脸问号。
    “女孩子脸皮薄。男人要主动点，去握个手交个朋友。”
    老金推着钟延。
    钟延起身到学琳身边，伸出手说道：“你好，我钟延，和你交朋友。”
    “您，您好。”学琳起身伸手握住了他的。
    不握不知道，一握怎么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奇怪，真奇怪。
    “都朋友了，还您什么您？以后像我一样，怎么随意怎么来。是吧老钟？”老金说道。
    学琳看着钟延，钟延说道：“可以。”
    “以后我也叫您老钟？”学琳问道。
    “老公？怎么一上来就人叫老公了？好害羞。”老金说道。
    “我没有！我说的是老钟不是老公。我什么时候叫老公了？老钟老公我还是能说得清楚的。老板别听他瞎说，他一肚子坏水。”学琳急了。
    “没事。”钟延说道，“以后叫我钟延就好。”
    “我听错了？那不好意思啦。”
    老金耸耸肩，根本看不出一丁点不好意思的迹象。
    “老板就是老板，明理。”学琳说道。
    “马屁精。”老金看得真真的，很不屑。
    “哼。”学琳不理他。
    “老陈吃老钟豆腐啦。”老金说道。
    “你胡说什么呀。”学琳说道。
    “你俩的手握够了没？不放开等着生根发芽？”
    老金看他们就这么一直握着，黏糊的哟。
    “哦，不好意思。”学
    琳反应过来，抽回了手坐下。
    钟延没说什么，回到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