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家主已经险些触雷，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再触林地主的霉头。
    因为前朝末年，帝皇不仁，民不聊生，多支队伍起义。
    除了一些有血性的世家贵族外，大多世家选择了能躲则躲。
    大萧国早年间非常混乱，开国皇帝为了稳定权势，选择了妥协前朝老牌世家的要求和想法，给了他们更多的权利。
    等后来的皇帝想要收回这些权利的时候，其实是已经无法控制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了。
    不能控制，只能被迫共存。
    所以现在坐在这里的钱家、袁家等，都是当年的老牌世家的分支。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家底早就不如当年了。
    是因为有了“神”，他们才能渐渐回到比较好的生活水准，让他们可以不受制于控制欲极强的秦家。
    但他们又何尝不活在“神”的控制下呢？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反正能活下去就行了，什么灾民活不活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林地主看到了他们眼中的退缩，心中暗哼一声。
    果然是一群下等人。
    别看这些人现在对神如此的恭敬谨慎，实际上他们都心怀鬼胎。
    这样的墙头草，随时可能会因为其他得利而放弃信仰，根本不可能成为神的忠实信徒。
    好在这些人确实是足够愚蠢，他们的钱财和族人可以暂时成为神的护盾。
    有比没有强了。
    总不能让这些人跟着齐家人走了。
    那他们在这湡州，就真的没有话语权了。
    此时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在门外面正有一个人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这个人就是秋娘。
    她是林地主计划中的一环，现在也可以说是林地主相对信任的女人。
    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她完全是不敢多说话，因为她怕自己多说会让这个情况变得更糟。
    她很清楚，自从她被亲娘卖到这吃人不眨眼的深渊后，就渐渐不是自己了。
    什么曾经的梦想，什么曾经设想过的安稳的人生，全都离她远去了。
    甚至林地主因为她娘嘴不严，也为了让她为他做事没有后顾之忧，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家人。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被迫全程睁开眼睛，看着家人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了枯木的养分，然后死在了户外。
    她就被迫呆呆地站着，看着家人温热的尸体一点点变得冰冷。
    林地主还在她的耳边说着家人的状态。
    “你看啊，就是因为她多嘴，她引以为傲的废物儿子死在了这里。他那一身肥肉成为了马罂花的养分。你听啊，他的声音多么凄惨。嗯，这就是多嘴的人的下场。
    “秋娘，你该感谢我。她们从小这么伤害你，如果不是我给了你一个逃出来的机会，如果不是我帮助你，你这辈子怎么有机会，亲眼见到自己的仇人死亡？”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秋娘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刺激，耳朵嗡鸣，心跳加速和看到家人死亡惨状的恐惧让她作呕。
    她是恨蔡婶子从小打骂她，她是恨家里人从来没把她当成人看。
    但那些人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那一日，秋娘生生晕了过去。
    到现在，她完全不敢反抗这个人，生怕这个人会折磨她，让她变得更加人不人鬼不鬼。
    算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这样吧，一错再错也无所谓，能活下去就好。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神飘忽。
    此时，里面出来了异响。
    那些人谈完了事情，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秋娘赶紧捂着嘴小跑到一旁黑暗的角落里，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大门打开，几个喝得脸红的人，纷纷带着自己的礼物离开。
    其中有两个人，怀里死死按着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在这群胖如猪的酒囊饭袋的怀里，她们瘦弱的样子显得尤为的娇小。
    这些女孩，都是林地主从各地搜罗来的，或是孤儿，或是被家人卖掉的女孩子。
    她们和秋娘一样，完全没有后盾，也没有退路。
    所以她们只能任人宰割。
    有些来得早的女孩，已经被神的人秘密送到了全国各地。
    像是今日陪伴客人的女孩，都是林地主刚刚接回来的，都没有经过培训。
    她们对离开家人的生活还充满着期望。
    所以被人禁锢在怀里，面上尽是绝望。
    她们好歹也是快议亲的年纪了，并非一无所知，自然知道此去会遭遇什么。
    其中一个女孩眼尖，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秋娘。
    秋娘是她们到这里，接触的第一个人。
    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一直是秋娘在照顾她们的饮食起居。
    在她们的眼里，她很温柔，会缓解她们不安的情绪。
    所以现在，她一定会救自己的，一定会的！
    “秋……啊啊……”
    她求救的声音被一只大手掐紧，锁在了喉咙里。
    她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秋娘，恳求她能救下她。
    但秋娘只是冷冷地将目光转去了一旁。
    女孩看出了秋娘眼中的冰冷，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了。
    原来秋娘姐，和这些人是一伙的啊。
    她无力地垂下了手，眼神空洞，像是尸体一样，被人带走了。
    等喧嚣散去。
    秋娘无力又紧张地从手腕上顺下来一串佛珠，颤抖着手去搓它。
    “啪嗒！”
    绳子断了，佛珠全部散落在地上。
    秋娘愣了许久。
    直到深夜露重，冻得她透心寒凉。
    她才无力地滑了下去，蜷缩在角落里。
    她说，别怪我。
    黑暗中，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出现在了秋娘面前。
    熟悉的恐惧气息侵占了她的身体周围。
    秋娘下意识捂住脆弱的小腹，后背贴着墙壁，用力向后缩。
    “在怕什么？”
    林地主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看宠物一样的情绪。
    而此时，他的声音和刚刚的沙哑、慵懒的中年人的声音完全不同。
    而是充满了青年人的爽朗和朝气。
    他的肢体动作也和刚刚不同，看起来步伐更加的轻松。
    和那个中年、迟钝的林地主完全不同。
    “我……你……”
    秋娘感觉自己好像被黑白无常抓住了喉咙一样，半晌说不出话。
    但她还是迎着林地主眼中的冰冷开口：“求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