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
裴远恼怒的声音在姜栩耳边炸开,原本涣散的眼瞳瞬间清明,姜栩抖了一下,腰间传来的力道让他下意识想要挣扎。
“别动。”
这一次裴远的语气柔了下来,但他揽在姜栩腰间的手臂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姜栩拍着他的手臂,被他勒得简直要喘不上气来,但不等他挣脱,这位向来古板至极的管家先生做出了一个极为逾越的选择。
“裴远,你做什么?!”
突然的腾空感让姜栩慌乱起来,这个动作让他非常满意安全感,姜栩胡乱拍打起裴远,“放我下来!”
裴远就是条疯狗,平时不叫,很安静,但是咬起人来不是一般的疼。
强行将人带离了入口,裴远抱着姜栩往楼上走去。
“你发什么疯?放我下来!”
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但无论他怎么闹,这个家伙也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
他在生气,姜栩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到了。
凭什么啊,现在被欺负的明明是他,裴远有什么资格生气?
“混蛋,你弄疼我了!”
原本神色冷到吓人的管家先生在听到少年喊疼后居然停了下来,他低下头与怀中的人对视。
少年一双眼睛里蕴了怒意,裴远望着他眼底属于自己的倒影,紧绷的心弦陡然一颤。
“你不该到那里去。”
他哑着嗓子开口,俊秀的眉宇没在光影下,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了二十多年,无论是外貌还是修养,裴远无疑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大少爷突然有一天抛下所有东西来了洛尔利兹庄园,有人说他是疯了,也确实是疯了,不然该怎么解释他如今的行径。
被当场抓包,说不慌那都是假的,姜栩眼睫乱颤,裴远望着他淡色的唇瓣,沉声道:“不要靠近那个地方。”
慌归慌,表面上的样子还是得装一装,被这样戳破了心事,少年恼羞成怒,眼中怒意更盛,他的眼睛是那样亮,像是含进了星芒,“要你管,洛尔利兹是我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听起来要多不讲道理就有多不讲道理,十足十地就是个被娇宠坏了的样子。
看出他的抗拒,裴远终于收起了几分冷气,“我不是在恐吓你,我只是希望……”
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裴远停了下来,浓墨一样的眼瞳里是姜栩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算了……”
他的声音散在夜色里,当远离一楼后,姜栩重新得到了自由。
落地的一瞬间,姜栩立刻抬腿远离了裴远,他眼中的戒备实在太明显,站在原地的人目光怔愣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姜小少爷,我想我已经提醒过您,一楼不是什么好地方,您的身体需要静养,何况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洛尔利兹庄园的管家将这里的规则又复述了一遍,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借口,姜栩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
姜栩抬眼打量他,依旧是套深色的正装,似乎除了黑白灰三色外再也无法找出其他异色,就像个生活在黑白电影里的人物,公式化地执行着他该有的设定。
“好了,我知道了。”
恹恹地转过头,姜栩感觉有些累了,这种疲惫感不止是表现在身体上,更多其实是源于内里。
这个回答足够让人满意,知道他现在心情应该不怎么好,管家先生识趣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姜栩进房间前,裴远突然出声拦下了他。
“那支给我吧,已经蔫了,明天我会送新鲜的过来。”
姜栩脚步一顿,终于想起了这个东西。
那支花依旧娇艳,哪里有半点裴远说的蔫吧,他的神色太过认真,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姜栩险些就要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给你吧,我不要了!”
少年抿着唇将花砸在管家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闪身进了房间。
落锁声响起,被丢在走廊中的人弯腰捡起那支同样被主人丢弃的花,挺拔如青竹的脊背在这一刻塌下,裴远将花握在手心,须臾后,那支原本还艳丽夺目的礼物就化作了飞灰。
细灰扑簌簌地落下,很快就与脚下铺着的暗色地毯融在一处,裴远抬腿踩过,眼瞳扫向走廊的另一头。
老鼠还没抓住,还险些伤到姜栩,这是他的失职也是他的过错。
很快了,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裴远最后望了眼少年紧闭的房门,转身往楼下走去,夜还长,他必须尽快处理掉那些碍事的玩意。
姜栩回了房间,暗红色的黏腻花汁混合进水流里被带走,可那股特殊的气味却不是能轻易消散的。
手背的皮肤都已经被搓红,可姜栩依旧能嗅到那股奇特的铁锈气。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已经丢给了裴远处理,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可他偏偏暂时还不能问,也没法继续探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姜栩余光扫过不远处摆着的水晶瓶,里面盛着的花和他刚醒来时没有太大的区别,造型类似玫瑰的花朵挤在一起,带有丝绸质感的柔嫩花瓣裹住花心,很美很独特,只可惜姜栩不喜欢。
拉维斯他们说的也许是真的,这种花的尖刺带毒,隔着透明的水晶瓶,姜栩可以清晰看到花枝上的印痕,那里生着的棘刺已经被人小心打理掉。
只是有一点不同,姜栩随手抽出一支,植物的断面处干净整齐,不见半点异常,完全没有刚刚的那种东西渗出。
姜栩思考着,也许他得找个机会再去一趟花园,包括那个奇怪的地下室,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东西……
夜色渐沉,浓重的困意袭来,姜栩的意识开始昏沉。
至少说今天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如果没有那些家伙跟着,他肯定可以早些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带着疑问,姜栩很快就睡着了,当他的呼吸趋于平缓,房间里的灯火突然一阵摇晃,闯入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径直走向了毫无防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