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的警察回过头，脸上神色十分凝重。
    “压低身子，不要下车。”
    俞南晓感觉宋谨言的手在她的背上，将她的身体按下，甚至半搂着，多护了她一寸。
    扬起小脑袋，俞南晓朝车前偷瞄了一眼，瞥见对面车上下来的四个壮汉，立刻低下头，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手里有枪！
    警察也看见了，毫不犹豫地抽出对讲机。
    “我是王路，警号x586xx，我车上有两名群众，我们在国道131上遇到4名持枪嫌疑人，需要支援，需要……”
    砰——
    第一声枪打断了他的求援，车前挡风玻璃未被穿透，发出一声闷响。
    车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纵使俞南晓被宋谨言的身子挡住，没看清情况，也浑身一抖，知道发生了什么。
    砰——砰——
    车外接连开了几枪，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很没有章法，应该是压根就没想着让他们活命。
    几枪下来，车窗终于不堪重击，前窗和挡风玻璃都破了口子。
    他们听见车外的人正在交谈。
    “喂，里面可还有条子呢。”
    “有才更要烧，不然被抓，有几条命都不够判的。”
    “放心，燃烧瓶是特制的，有腐蚀物质，保证一场火结束，什么证据都不留。”
    通过破碎的车窗，带着火焰的玻璃瓶被扔进车里，车内迅速弥漫一股刺鼻的焦味。
    驾驶座上的警察同志打开车门，朝宋谨言和俞南晓喊了一声。
    “快下车。”
    下了车，兴许是视野变得宽阔了些，警察掏出手枪，迅速朝对面开了几枪，有人被击中手脚，发出哀嚎声。
    还没投来的玻璃燃烧瓶乒乒乓乓地滚了一地。
    宋谨言拉着俞南晓的手下了车，他拉得十分紧，她的虎口处都有些发疼，可一点不敢松。
    有化学物质的加持，车子迅速地燃烧起来。
    警察朝他们摆摆手，大喊着。
    “跑远一点，车马上要炸了。”
    话音刚落，甚至他们的脚步还没迈出去——
    嘭！
    爆炸发生的很快，空气中的热气滚烫，俞南晓一瞬间感觉头脑突然空白，巨大的震荡感使得耳边的声音越发模糊。
    强大的力量裹挟着两人，飞出去两三米远。
    愣了好久，俞南晓才找回一些知觉，她眨了眨眼，看见宋谨言正压在她的身上。
    即使刚才爆炸发生的如此之迅速，令人反应不及，他还不忘双手撑着，将她牢牢地护在身下。
    “宋谨言！”
    俞南晓微微抬头，看见他双眼发红，额前渗出密密的汗，隐约浮现一些青筋，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样，没事吧？”
    宋谨言只是摇了摇头，吃力地坐了起来。
    关切的视线追随他的动作，俞南晓跟着坐起来，突然浑身僵硬。
    此时，宋谨言的背部有一块尖刀形状的车辆碎片，像是一把利器插在身体里，黑色的大衣上显现暗红的血迹。
    心仿佛停止跳动，她觉得呼吸都是如此困难。
    紧咬住唇瓣，那一刻的她早已忘了眼泪，她想要求援，抬起头望向四周，却一片茫然。
    车道上刚才经历了爆炸，这会儿一片狼藉，她都分不清躺在地上的躯体谁是谁。
    目光中出现方才警察手里拿着的黑色对讲机。
    她手脚并用，三两步爬过去拿起对讲机，努力平稳声音。
    “国道131，四周有密集厂房，这里有人负伤，情况很危急，请帮忙叫救护车。”
    为了让对方快速定位找到他们，俞南晓一直冲着对讲机描述附近的特征，直到她无话可说，慌忙地描述起路灯的模样。
    这时，宋谨言拉住了她的手，俞南晓立刻放下对讲机，跪在地上，回握他的手撑住他的身子。
    “坚持住，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等到救援，一定会没事。”
    宋谨言呼吸有些沉重，但是仍然抬手将俞南晓的掉落的发丝绕到了耳后。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问过你，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俞南晓瞥了他一眼，下意识点了点头，可不知他为何此时说这些。
    “你说我温柔有修养，也很热心，很善良。”
    宋谨言唇角扯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其实真正温柔热心善良的人是你，是你让我愿意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这算什么，临别感言？
    俞南晓伸出手，轻轻贴着宋谨言惨白的唇瓣。
    “你不要动，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伸手拉开俞南晓的手，攥在手心，随后自顾自的开口，声音虚浮着很轻。
    “对不起，说得那么晚，让你等了那么久。”
    爱意就写在那双墨色眼眸中，再也没有了伪装，只有温柔和坦诚。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你让我第一次有了被关怀的感受，好想一直享受你的……”
    泪开始顺着脸颊滑落，俞南晓没想到听到这份表白时，她的心竟然如此痛。
    这时，对讲机传来声响。
    “收到，我们已经在路上，坚持住。”
    俞南晓重新拿起对讲机，深吸一口气。
    “请快一点，情况真的很危急，刚才车辆爆炸时我们没能多看，目前我能看到的有两个伤者，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开始她还能冷静同步眼前的情况，在看见宋谨言的头渐渐靠在了她的肩头上没了反应，俞南晓的声音逐渐颤抖，带着哭腔。
    “快一点！”
    “求求你，快一点来……”
    *
    南港第二医院。
    宋谨言静静躺在病床上，白色布单朝他的脸轻轻盖了上去，护士推着他就要离开。
    泪一滴滴地落下，俞南晓的手紧紧握着病床边的扶杆，想要叫喊着阻止，可她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
    “啊！”
    当她终于叫喊出声，心仿佛被重重敲动，她猛的睁开眼睛，心还在狂跳。
    眼前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是梦吗？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脸上早已沾湿。
    事件发生后，她被救护车送来医院，医生坚持要检查爆炸后身体的各项指标，今天已经是她入院第三天。
    可那晚之后，与她一同受伤的宋谨言就像消失了一般。
    她打了无数个电话，找何木，翻新闻，甚至从听她录笔录的刑警嘴里，都得不到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晓晓起来了？护士让我们去登记检查信息呢。”
    眼前是妈妈熟悉的脸庞，那晚俞向珠遵守承诺救了江蓉，却在半路遇见俞万里派来的人。
    可俞向珠到底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万万不舍得伤，追了一阵便跟丢了。
    江蓉因此得救。
    俞南晓呆呆地跟着江蓉到了护士站，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身黑色透着冷硬的傲气。
    是宋谨言吗？
    着急的抹了一把噙在眼角的泪，俞南晓才看清，眼前是他的弟弟宋谨安。
    一把拉开妈妈的手，俞南晓冲到宋谨安身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宋谨言他怎么样，你哥？他还好吗？他在哪？”
    宋谨安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俞南晓，有些意外。
    他欲言又止，一改往日敌意满满的态度。
    “我哥…你…你就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