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裴牧驰的别墅里难得张灯结彩，大红色的中国结随处可见，窗户上贴上红色的窗花，每扇门上都贴上了福字，一派喜气洋洋。
    沈清芜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感觉到今天的陈姨特别忙，一直进进出出的连轴转，她不解地问了句，陈姨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四少爷说陆太太您在这里过年，特地让我布置得喜庆一些。”
    “四少爷是我看着他长大的，第一次见他花那么多心思过年，连年夜饭的每一道菜的用料，他都要检查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少爷今晚打算宴请什么大人物呢。”
    “陈姨，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让厨师伯伯给我包几个饺子就可以，你们也可以早点回家团圆。”
    沈清芜想起裴牧驰说过陆厌行给他发了一份食谱，他一定是按照食谱来安排她的饮食，但今晚除夕，裴牧驰也回裴家吃团圆饭了，她一个人真的不需要铺张浪费。
    以往十多年，爷爷都会在除夕这天将她接到老宅一起过年，但爷爷以后都陪不了她了，拍卖会临时更改时间，陆厌行肯定也赶不回来，梁子萋和宋思安，同样需要陪着家人团圆守岁。
    沈佑言和琼姐在白房子那边，但她不能去找他们，会让易从澜起疑。
    外婆想带她去泸市盛家过年，被她拒绝了。
    所以，现在她只能一个人过年了。
    “陆太太怎么会一个人呢？四少爷说他要回来的。”陈姨说完又乐呵呵地继续贴对联。
    沈清芜愣了愣，裴牧驰要回来？
    “沈清芜，你是不是被点穴了？”裴牧驰一进门便看见窝在沙发里用手机听书的女人，双手环抱着膝盖，将一个发黄的小兔布偶圈在中间，脚上穿了双枣红色的菱格纹羊毛袜，听见他的声音，小巧的脚趾翘了翘，很是可爱。
    姿势和他出门前一模一样。
    他怀疑他出门的小半天里，这女人根本没有离开过这张沙发。
    沈清芜懒理他调侃，脸上泛起笑意，“你怎么回来了？陈姨说你不在裴家过年？”
    “智商呢，沈清芜？小爷我要是丢下你在裴家过年，易从澜能相信我喜欢你？”
    “啧啧，果然，我们的友情不值一文。”沈清芜皱起眉，看起来一脸嫌弃的模样。
    裴牧驰被她逗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别这样说，小爷我对你还是不错的，你看，都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男人抓起她的手，把一个扁长形的绒盒放进她手心。
    “真的假的？”沈清芜将信将疑地打开盒子，细白的指尖抚上盒子里的物件，似乎是一条项链，缀着五颗水滴状的宝石，中间那颗宝石最大，约莫鸽子蛋般大小，旁边的宝石大小按比例递减，项链上还镶嵌着不少碎钻。
    这个款式有点像拍卖会那天裴牧驰拍下准备用来哄女人的红宝石项链。
    “这不就是……”
    “是。”裴牧驰后仰在沙发里，答得漫不经心，“小爷我被拒绝了，你就帮忙回收一下吧，老子看见这项链就烦。”
    “是不是叫叶书棠的那个女明星？”沈清芜小心地问。
    她听小七提起过叶书棠。
    裴牧驰特地让小七带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而且破天荒为她拿下不少资源。照片她见过，很清纯秀气一个女孩子，和他以前那些莺莺燕燕完全不一样，料想男人这回应该是认真的。
    见男人没有回应，以为他默认了。
    “连那么贵的项链都打动不了她，竟然拒绝我们裴小少爷？”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要是真的喜欢，一定不要放弃，好好追……”
    “沈清芜，谁告诉你我真喜欢她了？这些你都从哪听来的？”
    男人打断她，声音听起来有些低，不知为何，沈清芜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因为被拒绝没有面子？
    看来认真的感情就是不一样，连半句都说不得。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想鼓励他一下。
    “我猜的。”她抿了抿唇，小七是肯定不能出卖的。
    “猜？”男人的声音还有些冷，而且明显不相信她。
    “昂。”沈清芜大气也不敢出，斟酌着不伤男人自尊的说法：“就……之前那些八卦新闻总拍到你去探班，你以前那些女人都是上赶着约你的，我猜这位叶小姐应该有些不一样，才会让你常常去探班。”
    “沈清芜。”
    “嗯？”
    “少看些没营养的东西。”
    沈清芜张了张唇，想反驳裴牧驰几句，又生生忍了下来，低低应了句“哦”。
    裴牧驰见她这吃瘪的模样有些可爱，唇角弯了起来，伸手想戳一下她脑门，忽然记起她眼睛手术才一个月不到，怕把她的眼角膜给戳移位了，手指转了个方向，掐上她脸颊的软肉，用力捏了捏。
    “诶……痛，裴牧驰，你怎么能捏人？！你欺负我现在看不见，躲不过是不是？”
    女人终于忍不住暴跳起来，小脸因为生气红扑扑的，生动明媚。
    “少操心小爷我的事情，改天把这链子往脖子上一套，小爷我再带你出去溜达一圈，保准全京州都知道小爷我现在在热烈追求你。”
    “小爷我就是要让别的女人看清楚，错过了小爷我，那是她的损失。”
    裴牧驰的语气听起来已经与往常无异，沈清芜暗暗松了口气。
    “喂，裴牧驰，什么链子，什么套脖子溜达的，你当我是什么？你家的狗狗呀？”
    她抓起身后的抱枕往裴牧驰的方向砸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砸中。
    裴牧驰哼笑了一声，“狗狗，走吧，吃年夜饭了。”
    下一秒，男人已经拽着她往餐厅走，拉开餐椅，把她按在座位里。
    饭桌上是各式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其中饺子便有两盘，一盘用薄荷绿色盘子盛着，一盘用奶白色盘子盛着。
    裴牧驰挨着女人坐下，一只手搭在女人的椅背上，面向她，狭长的瑞凤眼端着几分洒脱肆意，说：“宝贝儿，你来夹第一个幸运饺子。要是夹中了，你的眼睛一定能很快好起来。”
    沈清芜弯起唇，“好，我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说着伸手抓上筷子，男人立即握住她纤细的腕骨，带领她的手来到那盘薄荷绿色的盘子上方。
    “到了，夹吧。”
    沈清芜探下筷子，很快就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咔嚓——
    牙齿碰到了硬物，她兴奋地转过脸，凝着男人的方向，“裴牧驰，我咬到了，竟然第一个就是幸运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