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参过军?”以前只知他武功不错,没想到竟是军中之人。
可是既是军中之人又怎会甘愿当起了护卫。
温珣见她一脸疑惑,倒有些诧异:“我们入府前身家底细不都被府上的管事人查得一清二楚了吗?你竟不知?”
崔梦娇默然,她就是因为知道能入府参选护卫的人,底子都还算干净。
那时只觉他做事谨慎机灵,还会武便留了下来。
哪里会去过问他的身世背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人从不过问底下人的身家底细,无论贵贱,只要好好为我办事就成。”崔梦娇为自己挽尊。
温珣低头一笑:“二小姐果然不同常人。”
“啊,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崔梦娇没听清。
温珣抬头道:“没什么,能留在二小姐身边做事,是我的荣幸。”
崔梦娇大气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些空话,你给我说说这绳结是怎么打的。”
温珣只当是她整日待在府里无聊,想寻些乐子,低头拆开了绳结重新打了起来。
还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成了,这绳结易打难解,二小姐可要试试?”
崔梦娇整个心都扑在绳结上,闻言当即便接过手翻来覆去地看。
这下便已能确定,这绳结确实与捆许凯那绳结一模一样。
心下喜滋滋地想,沈奕那厮也不过如此嘛。
府中一个护卫也能解。
脑中想着温珣解绳的动作,她摸索着一拉一转一扯,当真就解开了。
温珣赞道:“二小姐聪慧,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那时我可是学了好几遍,又练习了好几遍才学会的。”
崔梦娇只觉得神清气爽,打开绳结又试着打结,感叹着能想到用这绳结的人简直是个奇才。
“你那故友也在京城吗?改明儿请他来府里坐坐……”
温珣眸色便暗了下来,闷声道:“他死了。”
崔梦娇手上的动作一顿,“对不起,我不知道……”
温珣挤出一丝笑:“他若是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如此欣赏他发明的绳结之法,该是又得拉着我喝个三日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意蔓延,连眉梢都往上扬了扬。
崔梦娇被他感染,也跟着笑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他一定是个血性好男儿。”
“蒋锐平。”温珣吐出这三个字时突然松了一口气。
“六年了,我都快忘了他的样子了。”
打了一半绳结的麻绳落地,崔梦娇嘴唇张合,“你说他叫什么?”
温珣入府半月,很少看到这位二小姐情绪失控的样子,就连初见时知道自己差点被他们这些人毁了清誉时,也没像现在这样惊慌失色。
“蒋锐平。”他一字一句说着,“二小姐认识他?”
蒋锐平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什么亲人。
二小姐一个闺中女子又是如何认识他的?
难道……
“他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崔梦娇死死盯着他,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世上若真有蒋锐平此人,叶祈宣又是谁?
她的表情太过严肃,温珣虽心有疑惑但不敢不答:“六年前,死在与西炎大战之时。”
“西炎……”崔梦娇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沈奕与许元蕴同时出声,温珣愣了一愣,继而对二人行礼道:
“侯爷,国公。”
许元蕴摆手,“六年前的西炎大战你也在场?”
“是。”温珣如实答道。
许元蕴再看向他时就有些恍然,“为何入府时没向管事交代此事?”
温珣:“入府时我就已经向管事交代过自己曾从过军也上过战场。”
温珣顿了顿:“管事不信。”
所以他才会落选,从而与李佑那些人混在了一起,被房萍儿安排入府。
许元蕴干咳了一声,“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
管事如果真信了就更不敢把他留下来了。
也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用过饭了吗?”许元蕴善解人意地问道。
“谢国公体恤,属下已用过了。”
“嗯。”许元蕴摸了摸下巴,转头扫了眼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沈奕,沉吟道:“我有一些事要问问你,一会儿到我书房来。”
温珣恭顺地应了下来。
许元蕴这才看见地上的麻绳,有些恼怒地踢了一脚:“这东西怎么还在这里,看着就闹心,快拿出去扔了。”
崔梦娇赶紧道:“我来我来,父亲消消气。”
许元蕴皱眉:“放下,你如今是我许元蕴的女儿,是镇国公府的小姐,这些杂事杂人就莫要碰了,晦气。”
沈奕的目光从温珣身上挪到麻绳上,又从麻绳上移到崔梦娇身上,继而又挪回到许元蕴脸上。
怎么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舒服呢。
杂事?杂人?
谁是杂人?
他重新聚焦在温珣身上,此人不仅身量高大,长相更是难得的有那么一丝英气。
总得来说,就是不难看。
“那绳结是你打的?”他扫了眼地上的绳结笃定问道。
温珣看了眼崔梦娇,点头道:“是。”
他不知道怎么二小姐和侯爷都对这个绳结感兴趣,奇了怪了。
沈奕又问:“你可是在晋宇军中从事?”
温珣一顿,继而镇重道:“是。”
沈奕目光深沉如幽,盯着他语气更加急迫了。
“可是在沈校尉手下?”
温珣挺直的腰背僵住了,紧紧绷着身子,声音暗沉:“是。”
沈都尉是谁,在场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崔梦娇看向沈奕,只见他目光深邃得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半晌后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再问,转身便朝府门的方向走去。
起先步伐还很缓慢而稳健,接着就变得凌乱了起来。
温珣跪地而下,泣声道:“侯爷就不想知道校尉是怎么死的吗?”
他想过千百次如果再次见到侯爷,自己要说些什么,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却什么也说出来了,只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沈都尉死得不甘心啊。
六年了,刺杀他的叛徒还未找到。
安远侯作为他唯一的弟弟,真像世人所说的那样无情又无能吗?
他也曾去应征过侯府的护卫。
他从未提及自己从军之事,侯府管事人从他说话的口音中就已断定他曾在西炎生活过。
二话不说便把他轰出了府。
在侯府门口,他第一次见到沈校尉口中顽劣而聪慧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