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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赴宴!伊斯梅尔!

    过完户那天是看房后的第三天,纪清越总共花了六百多两银子买下宅子,当天就搬进去了。
    过户时纪清越顺便拜访了洪县令,差役告知说洪县令已经下乡督耕去了,县令大人离开之前吩咐过他们要是纪清越来找,就请县令夫人代替出面招待。
    于是纪清越被带到后院正堂,年轻的洪夫人坐在椅子上等着。
    纪清越是来送图纸的,两人的对话直接又简洁,县令大人将布坊的事交给洪夫人,他也乐得两手空空一身轻松。
    “纪郎君留步。上次纪郎君说要几枝竹根,我已命下人挖了一些来,纪郎君回去后可种在新宅子里,同时盼望纪郎君的事业节节高升。”
    侍女提来一个篮子,里边是几枝光秃秃的竹根,看得出品种不同,侍女指着一个个竹根交待品种与种植事项,纪清越开心地接过篮子,脑海中想起以前学过的一个对子:“竹篮提笋母怀儿。”
    洪夫人一听,就知道对子里的巧妙,顿时乐了:“想不到纪郎君除去在数字上学识渊博,文学上也多呈不让!”
    纪清越摆手:“这些都是我听来看来的,若是洪夫人再多问几句,定然看得出我并非学识渊博的人。”
    洪夫人也不再追问,让人领着纪清越出去。
    纪清越离开后,洪夫人稍微放松下来,斜靠着扶手思索:“竹篮提笋母怀儿,这个下联出得当真妙。”
    一边的侍女跟着洪夫人陪读过几年书:“句末为平声,且这竹子与笋正是母子关系,上联末字当为仄声,还要与竹子笋子的关系相似才算对得上工整。”
    “妙音,你让人去甘州帮我传话,让人过来吧。我得想想,接个什么对子才相称。”
    纪清越拂去功与名,带着地契与房契,提篮走出县衙。
    李二郎和李瑜都在驴车上等着,他们的行李一点都不多,大多在纪清越那儿,驴车内只是象征性地放一些大物件,让人看着有一种搬家的感觉。
    几人驾车来到新宅子,瑜郎张大了嘴,仰头在院子里止不住地转圈,被规整崭新的房子惊到了。
    他们到新宅子的时候,青年男子已经离去,马家三口又跪在地上行礼,迎接纪清越入住。
    纪清越有话直说:“我自小习惯自己动手,不需要奴仆与下人伺候,平日里你们就待在后院,不要到正院走动。连同我的这位弟弟,以后一共有三位小郎住在这里,你们只需等他们旬休时过来打扫即可。”他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打扫范围为花园与前院,大门外需要每日洒扫,莫要积攒落叶与尘土即可。若是遇到外人登门,无需你们应门通传,我会每月支付与你们三人工钱,你们自己支配使用,无需向我汇报。”
    马老妇第一次听主家吩咐这种要求,她震惊不已,匍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马老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种工作量,简直太轻松了,就像不用干活白拿钱一样。
    “无论如何,只要让我知道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私自进入正院,我会立刻将你们所有人遣散出去。”
    “是是是……。”三人跪在地上连连答应。
    马老妇想了想,还是抬起头,那只模糊的眼睛一点儿也瞧不见主家,只能靠声音分辨主家的位置:“主家,灶房在后院……”
    纪清越当然知道厨房在后院,他摆手让他们不必担心:“吃食我们自己动手,你们管好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同时我也希望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打听,不要传出什么闲话。”
    三人又是一哆嗦:“是是是!”
    没想到最温和的主家板起脸也那么可怕。
    纪清越只是恩威并施,吓住他们,接下来就给三人发了这个月的月钱,再次嘱咐他们平时走后院的侧门。
    三人拿着月钱,看纪清越的眼睛含着光,小孙子狠狠地磕头就搀着祖父母赶紧从大门出去,绕一圈去侧门。
    接下来,李二郎找了个砖瓦匠,张罗着砌一个厨房,平时可以烧水做饭,厨房隔壁是澡房,李三郎他们烧水后,不需要走多少路就能提着水到澡房。
    督工的当然是李二郎,纪清越则带着李瑜有一天没一天地蹲在院子里种花种树。
    他将竹根带进画里找了个比较偏远的地方栽下,又把山坡上茁壮的果藤和果树移栽一些出来,还在果藤下扎了个秋千,以后瑜郎和四郎可以在果藤下玩耍。
    因为纪清越要求厨房和澡房的风格要跟家里的其他房子风格相似,匠人们找来相似的材料,又慢慢搭建成一样的风格,等到忙完全部的工作时,已经是三月底了。
    纪清越的计划是等李三郎他们开学后,他就跟着李二郎回村子,该谋划种棉花的事了。
    期间,丰足粮行的大东家到达山单,张管事让人送来口信,请李二郎到泰安楼商量胡蒜事宜。两人见面后没过几天,东家就带上张管事和李二郎参加伊斯梅尔的寿宴。
    寿宴地点就是伊斯梅尔本人的宅子,李二郎走进宅子,立即被里边明晃晃的金色闪瞎了眼。
    伊斯梅尔在山单几十年,宅子最初的格局早已不在,如今整个布局算得上十分“敞亮”。
    从穹顶圆拱小门进来便是一个下沉式的细长庭院,说是细长但只是相对于整个宅子,庭院正中央是一个细长的方形水池,水池里的水及膝深,两旁对称种植一排奇怪的巨树以及其他矮灌木。
    庭院两旁的房子是仆人居住的地方。
    宾客们穿过庭院,来到接待室。
    客人进入接待室,都能得到一杯冰凉的奶酒。
    据说这座宅子是伊斯梅尔请了几百名不同种类的工匠,石匠、灰泥匠、镜子匠人和其他工匠花费十余年才建设而成。
    宅子的墙壁、地板、窗户皆是装饰豪华,特别是主接待大厅,此时李二郎正待着的地方,覆盖大厅的穹顶上,特色的装饰和交替的光孔带来闪烁的效果。
    无数体量的光孔累加到穹顶上,带来特别引人注目的外观,数不清的灰泥彩色雕刻绘制动人的图案,令人震撼。
    从接待大厅走出来,是一个超大的椭圆露台,李二郎站在露台上,看到另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空间。
    露台是处于接待大厅的一层,却高于后边的巨大院子。
    露台两旁是向下的石阶,石阶通向一个比纪清越新家家还要大的石板院子。因向下半层高度,加上地上两层,来到院子就如同进入一个深深的空间。
    所幸这个院子十分宽敞,即使围墙高耸,也丝毫不觉得逼仄压抑。
    院子中树立几十根近十米高的大理石柱子,柱子之间悬挂近乎透明的浅色丝绸,帘子折起来后形成的褶皱如同水波一样,既遮挡视线又隔绝出一个聚集的空间。
    院子正前方是一个大理石高台,每级石阶上都摆着一盏铜灯,周围的大理石柱子上也嵌着奇怪花纹拧成的铜灯,夜幕降临时侍女们就会齐齐出来点燃铜灯。
    石柱与纱帘外的围墙边是一棵棵巨大的羽状叶子的树,与庭院处的两排巨树是一样的。这些巨树的叶子只长在顶部,抬起头就能看到那普通龟壳纹的树干,树干与叶子相接之处垂下来许多白色的如同风铃一样的东西,似乎是这种树的花。
    在张管事的说明下,李二郎才知道这种树叫海枣,若是完全长成,能达到十多丈高。
    李二郎的视线重新聚集到院子里,发现到场的都是商人,当中大多是胡人,也有像李二郎他们一样的大黎商人,都是有头有脸说得上名字的商界大人物。
    侍女们往露天的院子上整齐有序地铺设各种花纹华丽的方形毡布,毡布上就这么摆放银壶银杯,酒壶里装满香醇的葡萄酒,胡商们手里端着酒杯流连在各个毡布之间。
    他们一进入石板院子就被要求脱下鞋子,换了一双藤条编织的软底鞋,这样踩在毡布上不会弄脏毡布,铺着大理石的院子平整干净,也不会觉得硌脚。
    只是李二郎总觉得院子里总是弥漫着一些味道,就算是四处都摆着香料也不能完全遮掩。
    李二郎端着酒杯跟在东家身后,宛如一个气势威严的保镖。
    东家少爷叫许赤,表字卓荣,相比于胡人喜欢蓄胡,还是很浓密的大胡子,大黎这边的宾客就显得文质彬彬。
    春风料峭,大黎人穿着华丽的锦袍,圆领与袖口都缝着一圈皮毛。而胡人喜欢穿各式厚重的毛毡,边上缀着流苏,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将一整块布卷在身上的。
    我们习惯低调,喜欢财不外露,戴着翡翠扳指金质戒指与白玉发簪已是显富,在胡商们看来,大黎商人身上最昂贵的是那一身经由各种工艺缝制的锦袍,光是看着就已十分华贵,是西方追捧的奢侈品。
    胡人非常张扬,因为他们的装饰品体量大多惊人,男子也会佩戴项链,穿金戴银好不闪耀,倒是将他们手中的银杯衬托为全身上下最朴素的东西。
    大家都清楚许赤背靠当朝左仆射大人,甫一进来就有许多大黎商人过来打招呼。
    对于许赤身后的陌生脸庞,这些商人们当然有所耳闻。
    可李二郎不打算加入他们的对话,只露出笑脸相迎,举起手里的酒杯给东家少爷挡酒。
    当然,这里的饮品不只有葡萄酒和奶酒,还有特地为女士准备的牛乳。
    胡人不讲究男女分桌,大家习惯聚在一起,李二郎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大黎女子。
    她的席位被排在很靠前的地方,就在大理石台阶边上,那里的摆着的并不是毡布,而是一圈类似于贵妃椅一样的罗汉床,有不少人正斜躺在上边,就这么慵懒地躺着与人说话。
    他们不需脚沾地,就连酒杯都是仆人端到嘴边才张嘴喝下去,酒液不小心流出也有仆人立刻擦拭,完全不需要躺着的人动手。
    这……
    没有桌子就算了,躺着吃东西,在大黎人眼里,这种姿势十分粗鄙,登不得台面。
    受邀而来的都是身份贵重的大黎人,他们看不得这种场面。即使再饿再累,他们也不愿躺着吃东西,只得站在躺椅边交谈。
    这种宴席太折磨人了。
    宾客来得差不多后,许多衣着裸露的侍女们撩起纱帘鱼贯而入,身姿轻盈地穿过人群进入会场。
    她们的手里都端着银盘,银盘上装着各种餐点,许多不同的食物都摆在同一个盘子里,有肉片有生蔬菜,还有粘稠的糊糊,当然还有少不了的葡萄酒。
    音乐随着侍女进入而响起,场中看不到任何乐者,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想来这些乐者都在纱帘外,弹奏曲调悠扬跳跃,不同于大黎的鼓声与弦乐,胡人的音乐神秘色彩浓重,还有人在诵读什么经文,诉说着神佛的话与。
    大黎已经禁佛,白青山的佛寺关闭一年有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次开启,可这些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诵经念佛,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众人回到自己的席位。
    李二郎跟着许赤和张管事盘腿坐在毡布上,与张管事分坐在东家少爷左右。
    侍女将三个银盘放在毡布上,男侍举着酒壶为他们的酒杯倒满甘醇的葡萄酒。
    银盘上里没有准备筷子,他们看着胡商熟练地用手抓起餐盘的食物送进嘴里。
    幸亏有经验的人都提前准备了筷子与勺子,李二郎也听从东家少爷的话,提前准备了筷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条,里面是一双木筷。
    就在分餐结束后,音乐依旧悠扬,大理石高台上的纱帘被侍女从中间向两侧分开,挂了起来,高台上不出意外的也摆着一张华丽的罗汉床,一个体型臃肿的老人斜躺在上面,俯视着整个会场。老人身边围着好十几个侍女,同样不需要自己动手动脚,罗汉床上的人一张口,侍女就会将吃食递到他的嘴边。
    令李二郎感到诧异的是,那些侍女竟然分得清那老头是要讲话还是要吃东西,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上边的侍女们被训练得极好,动作有条不紊,配合无间。
    张管事轻喃:“他就是伊斯梅尔,胡商商会的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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