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长大了

    一桩双方都有意的亲事,定下来是很快的。
    当姜氏提出希望在路上就给俩孩子完婚,江箬略有迟疑,身旁的讨债鬼已接话:“我都可以。”
    这会儿,姜氏对谢家小郎是愈发满意。
    她算看出来,这少年郎是个自己心里有主意的人。
    想来谢夫人改变主意,少年没少在旁劝说。
    再看少年在她面前应付自如,不谄媚,也不露怯,是个沉得住气的,即使比杳杳小了几岁,不见得就不能担事。
    谢蕴又道:“只是这样仓促成婚,要委屈姐姐了。”
    听到少年喊杳杳‘姐姐’,姜氏倒没觉得逾矩,面上笑意反而更真切了一些:“如今是便宜行事,待回到北海郡,再补办一场便是。”
    姜氏又询问亲家:“妹妹你觉得呢?”
    “就这么办吧。”鸭子都已经被赶上架,没必要再去干给人添堵的事。
    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讨儿媳妇,江箬尽量学着古人来议亲:“荒山野外,三书六礼是来不及准备了,现下拿得出手的,唯有一祖传白玉,愿作为信物交予刘娘子。”
    虽然不知那块玉佩怎么就成了谢氏的传家宝,谢蕴也乐得配合江主任,从怀中取出玉佩,双手递给她新鲜出炉的‘未婚妻’。
    待谢蕴‘母子’离去,刘媣也将手中玉佩拿给母亲:“阿娘你看。”
    姜氏原以为只是一块寻常的杂玉,不成想,入手温凉,竟真是上乘的白玉,“这谢家,怎会有琢磨雕刻如此精美的螭虎玉佩?”
    “许真是祖上传下来的。”刘媣在旁道。
    少年不仅信守承诺,还将传家之宝赠予她,哪怕来日须得奉还,至少此刻她感受到少年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阿娘说得没错,谢小郎的确是很好的人。”
    姜氏正用指腹摩挲着玉佩雕纹,听了女儿夸赞少年郎的话,自病得卧榻以来,心绪第一次不再那般繁重:“我本想着为你挑一寻常人家,虽能让你拿捏住夫婿,却也着实委屈了你,如今看来,谢小郎也算出身耕读之家。”
    哪怕现下没落了,家风也不是寻常农户能比的。
    谢小郎的聪慧,更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只能说——
    她家杳杳的运道实在不算差。
    “你们成婚后,便叫谢小郎每日来我跟前,阿娘先帮你教一教他。”
    既当了刘家女婿,那就不能做睁眼瞎。
    如今阿父身故,等她两眸一闭,必须有人出来应付刘氏那群豺狼虎豹。
    “谢小郎他尚且年幼,哪怕你们成了亲,这一两年也没法行合卺礼。”
    因此,姜氏不得不再为女儿与女婿筹谋:“夫妻名分有了,碍于礼法,你父亲也不好轻易拆散你们,除非——”
    阿娘没出口的话,刘媣接了下去:“除非阿父寻到谢小郎的错处。”
    而且,是无法遮掩的错处。
    这便是为何姜氏接下来的日子要将谢蕴带在身边教导。
    不是世家出身又如何?
    她姜薿的女婿,机敏又知礼,只要悉心栽培,假以时日,别说两千石的郡守,便是一州刺史都做得。
    被姜氏寄予厚望的谢小郎与亲妈回去后,便将孙媪与哑奴请到跟前。
    得知自家小主人马上要讨媳妇,孙媪的面色,就像听了一个限制级的鬼故事。
    至于哑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清楚自己反对无效,当场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娘子,这、这它不合规矩!”
    孙媪做了半辈子的奴仆,何曾听过如此惊天骇地的做法。
    这女子,怎么能娶女子为妻呢!
    江箬没再吓唬俩老仆,只解释一句:“让阿蕴娶妻不过权宜之计,我知此事有违伦常,若非走投无路,也不敢如此行事。”
    几乎是瞬间,孙媪面上的排斥就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泛红的眼眶。
    “都是老奴无用,不能将娘子与小主人带回姑爷身边。”
    哑奴亦局促地搓着双手。
    谢蕴没忘记自己初来这个世界,是孙媪孤身一人追着流民来救她,所以,她拉住孙媪因做活变得极为粗糙的双手:“无论是孙媪还是哑奴,都已经做得很好,要怪,只能怪这个操蛋的世界!”
    话音未落,小腿肚就挨了一记无影脚。
    谢蕴:“……”
    会踹人的江主任,与江箬娘可以说判若两人。
    为了不让孙媪对江主任起疑,谢蕴特地为亲妈遮掩:“阿娘这两日腿疼,必然是不小心踹到我的。”
    孙媪一脸欣慰:“小主人能这么认为最好。”
    谢蕴:“???”
    等江主任被葛氏请去给柱子换药,孙媪才拉着谢蕴的手安抚:“当日小主人被流民掳走,娘子昏厥醒来后性情大变,想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老奴如今只盼娘子与小主人都能好好的,若娘子往后喜怒无常,小主人也莫要与她计较。”
    谢蕴:“…………”
    难不成她妈拿的真是女主剧本?
    这么大个bUG,孙媪都能帮她妈给圆上!
    谢蕴突然就起了试探之心:“孙媪你难道不觉得奇怪,阿娘她为何一夜之间就懂治病救人了?”
    “这有甚好奇怪。”孙媪不以为然:“娘子从幽州回来就开始读书,其中不乏医书,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这理论和实践它是一回事吗?
    孙媪对自家娘子无疑是有滤镜的。
    也是这层滤镜让她无条件相信换了芯的江主任。
    “那我呢?”谢蕴不由得又问:“孙媪可觉得我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不一样的。”孙媪分外慈爱的目光落在谢蕴身上:“老奴早就发现,小主人长大了。”
    谢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涩,就像……某种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残念,然而下一瞬,便被释然所取代。
    随着无声的叹息逝去,谢蕴冲孙媪微微一笑:“孙媪说得没错,我是长大了。”
    翌日一早,陈留姜氏的队伍就跟上来。
    某只招财猫端着碗蹲在路边,边喝糊糊边满心惆怅,因为他家小恩公没听他的献策,不肯与陈留姜氏虚以为蛇。
    这不,陈留姜氏的人马眼看就要从前面——咦?
    注意到姜氏部曲纷纷翻身下马,刘蟾连忙跟过去,然后,他就瞧见那些部曲来到谢蕴的跟前,齐齐单膝跪地:“姜氏部曲阿大(阿二\/阿三\/……)前来听候姑爷调遣!”
    刘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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