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神罚

    徐赉派人护送刘氏女入京,可以说是轻装简行。
    除了一架马车,就是他麾下五十个骑兵。
    这些骑兵随他南征北战,皆为马上作战的好手,一人一马可抵一什之卒,若有那不怕死的来劫人,马槊将击穿他们孱弱的躯壳!
    况且,当真有人敢与西凉军为敌?
    他替刘恒把女儿送进太师府,刘恒感念他的恩德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至于陈留姜氏——
    如今樊城太守姜冲亡故,姜氏族中已无两千石。
    陈留姜氏若还想再出一个两千石太守,必然是要仰仗太师的,他不信整个姜氏还能为个外姓女与太师作对!
    轻视归轻视,徐赉还是命自己副将亲领了这趟差事。
    虽说那谢氏少年的尸体已被副将带人寻到,然而,那姜氏仍在临莒城内,素来又悍名在外,难保不会再作妖,因此,徐赉沉吟片刻就做出决定——亲自送那刘氏女出临莒县地界。
    赶路队伍疾行一个早上,过午才在路旁稍作休整。
    “前面就是勉县,那姜氏回了北海郡,即使刘恒遣人追来,也难再追上护送队伍。”
    徐赉听了副将的汇报,并未将刘恒放在眼里:“我西凉骑兵之骁勇,普天之下鲜有敌手,就凭他刘氏那些花架子部曲,也敢追来?!”
    说着,目光掠过原地休息的骑兵,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追来也好,这些儿郎已许久未见血,正缺几颗练手的头颅。”
    话音刚落,有骑兵跑来:“大人!那刘氏女今早得知夫婿的死讯后,一直不肯进食。”
    徐赉冷冷一笑:“不必管她,饿上几顿,自然就会吃了。”
    “她若真忠贞不二,昨夜就该一条白绫了结自己!”
    待入了太师府,见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泼天富贵,他不信那刘氏女还会记得自己身无几两肉的小夫婿。
    副将开口:“大人,那小子出身珩阳谢氏,如今身死临莒,他母亲必是要回到雒京的,若那妇人——”
    徐赉听出副将的话外音:“你怕她告诉那位谢校尉,是我指使人杀了她儿子?”
    “大人,不得不防。”副将劝道。
    况且,那少年并未真正身死。
    只是失踪而已。
    昨夜送去驿馆的尸体,是他从义庄拉来应付上官的。
    在私宅苦寻少年无果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那少年绝非善茬!
    又有那般家世,此次若逃出生天,回头必不会罢休!
    所以,出发前他一面派人在城中继续寻找,一面知会相熟的城门校尉,一经发现少年就设法捕杀!
    他自然也考虑到那少年或许会回驿馆寻自己母亲。
    与其在驿馆外安排人手闹出大动静,不如说服大人铲草除根。
    “大人来日是要调回雒京的,若此事留下话柄,只怕三公九卿那里,太师不好交代。”
    徐赉不由得眯眼。
    虽说他出身西凉军中,却非孟太师器重的心腹。
    若是心腹,他就该驻守在雒京,而不是被打发来做这个劳什子县令。
    所以,倘若世家就此事对他口诛笔伐,孟太师为安抚谢轸,确有可能将他继续冷落在青州。
    其实——
    哪怕副将不提醒,徐赉也没打算放少年的母亲与仆人安然离去。
    碍于刘氏女要入太师府,他才留姜氏一命,至于其她人,在他这里,不过蝼蚁尔。
    哪怕他是武将,亦知一个道理——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嚼舌根。
    然而,有的事不宜再在临莒城内发生。
    徐赉左手摸着身旁骏马的脖子,心中已有谋算:“出了临莒县,这去雒京的路可不好走,遇上山匪劫道,倒也算不上新鲜事。”
    副将听懂了。
    大人这是准备在路上截杀那谢家妇一行人!
    一句‘大人英明’尚未出口,平地竟起了一声巨响!
    毫无征兆地。
    就那样,炸开在众人耳畔!
    徐赉只觉得左脸一热,似是有水溅到他身上,才堪堪拉住受惊的马儿,身后传来骑兵的惊呼:“头!头!”
    徐赉回首,闯入他视线的,便是没了半个脑袋的副将!
    那眉心的血窟窿,犹如锁魂恶鬼,凝视着周遭众人跃跃欲试!
    副将抬起手,似是想去摸自己的脑门,然而下一瞬,他就往后栽倒,死得不能再死!
    “神、是神罚!”
    不知是谁颤着声叫嚷出来。
    一时间,所有骑兵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马匹嘶鸣声此起彼伏!
    为将者,自是不会信鬼神之说。
    徐赉从副将那可怖的死状上收回目光,环顾周遭,厉声喝问:“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回应他的,是微不可闻的一声脆响。
    徐赉循声转头——
    随着第二道‘惊雷’落下,阴风迎面朝他袭来!
    饶是他身体快于大脑作出反应,及时侧身,左脸颊仍是一疼,而他身后不远处,一棵婴孩臂粗的柏树已轰然倒塌!
    “神罚,真的是神罚!”
    此言一出,骑兵纷纷心神大乱。
    有那胆怯的已跌落下马。
    徐赉顾不上脸伤,夺过亲兵的马鞭,狠狠抽在那些动摇军心的骑兵身上。
    待骑兵终于不再叫嚷,徐赉将马鞭一扔,强压下心底死里逃生的后怕,咬牙冲阴风袭来的方向望去,“所有骑兵上马!换马槊!”
    既然那‘妖物’只敢躲在暗处伤人,那就将它挑出来!
    徐赉会躲过Awm的狙击,让谢蕴始料未及,运气也好,警惕性高也罢,反正她的的确确浪费了一发子弹。
    才重新瞄准徐赉,已有二十几名骑兵手执长槊往她所在的方向驰来!
    五六百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烟尘滚滚之中,谢蕴移动大狙,将枪口对准越来越近的骑兵。
    “嘭——!”
    徐赉亲眼目睹一个骑兵落地!
    “嘭——!”
    又是一声巨响。
    第二个骑兵也摔下马!
    接着——
    第三个,第四个,纷纷惨叫落马。
    没有绊马绳,也没有箭矢,只有接连不断的巨响!
    隔得老远,还能看清空气中弥漫的血雾。
    已有骑兵扔掉马槊跪地求饶。
    徐赉面上血色彻底褪去。
    莫非当真是天罚?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胆怯,翻身上马,“众儿郎听令,即刻回城!”
    只是——
    领着骑兵不过才奔驰两里,便被挡住了去路!
    徐赉勒住缰绳,盯着前方头戴无脸面具、手持一截‘铁具’的拦路之人,心跳如擂:“见我西凉铁骑,还不避让!”
    “你的反应很快。”
    面具后,传出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
    “但你不可能躲过第二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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