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谢蕴,字九嶷

    少年目光之坦荡,竟令姜则一时无言以对。
    这小子是当真不觉得此举有失妥当。
    “刘选若知晓你要建寺庙,只怕立即就会派信使去追刘家主。”
    谢蕴既然敢建,也就不怕来自外界的阻挠与诘难。
    因为她想办的定然都是能办成的。
    只是这话,考虑到姜则的心理承受能力,谢蕴没宣之于口。
    姜则没忘自己为何叫谢蕴来此:“杳杳她母亲给我留了一封信,她请我在营陵再待半年,教导你如何治理郡县。”
    姜薿(ni)写这样的信给他,何尝不是来自亲情与道义的双重绑架。
    这个堂妹,在用‘遗愿’逼他收下谢广坤作学生。
    不过,姜薿大概也没料到刘选会留在营陵。
    “如今有刘选在太守府上,日常政务想来他都会教你处理,但你出身不显,经史古籍终归涉猎极浅,即使你只是代太守,也难免要与营陵世家往来,今后每旬头两日,你就来别院,我自会为你授课学习经史。”
    姜则才说完,少年就突然道:“不敢瞒从舅,我已有授业的恩师。”
    这个结果,无疑是出乎姜则意料的。
    毕竟上回少年提着雉鸡前来,也就过去半月有余。
    据姜则的了解,这半个月谢广坤可没闲着,整个北海郡到处跑,他哪来的工夫另觅良师?
    姜则正欲指出少年话里的矛盾处,谢广坤就为他解惑:“当日我在平昌城,拜了平昌县令君宁宪为师。”
    宁宪,姜则是知道的。
    这位县令殉城,消息已传遍整个青州。
    谢蕴若拜了这位宁令君为师,怕是正经的课都没上过一回。
    “先师有留下书籍,可供我学习。”
    姜则自然听出谢蕴的话外之音。
    这小子,没打算再找老师。
    姜则亦不喜强人所难,只按下此事不再继续,另起话头:“杳杳她母亲,为你重新选了一个表字。”
    说着,将手边的小竹简推至少年跟前。
    谢蕴打开竹简,首先闯入眼帘的,便是‘九嶷(yi)’二字。
    “九嶷,为舜帝埋骨地,《山海经》中有云,南方苍梧之丘,苍梧之渊,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此乃《湘夫人》中屈子所撰。”
    姜则又道:“广坤二字虽好,却是你冒用了他人名讳,男儿立于世间,合当有自己的表字;你父祖恩师皆已不在,自己又尚年幼,你岳母为你取这表字,倒也算不上逾矩。”
    万里江山朝九嶷。
    九嶷。
    这两个字,代表的,从来不止一个地名。
    “杳杳她母亲为你取字九嶷,亦是望你以沉敛立于世间。”
    姜则看到书信中姜薿所起表字,便知堂妹对这个女婿是真的喜爱,九嶷,何其大,一介布衣之身,用这样的表字,未免有骛远之嫌,这点姜薿(ni)岂会不明白,可她还是坚定不移地写下这两个字。
    在姜薿眼里,她这个女婿绝对是不同凡响的。
    至于谢广坤到底是龙还是虫,姜则无心去试探,只按照姜薿的遗命来诠释九嶷二字。
    “杳杳她母亲的《周易》,是我们所有兄弟姊妹里读得最好的。”
    姜则见少年看完了竹简上的内容,才又继续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昭昭君子,当以钝示人,以锋策己,来日方可出鞘镇山河。”
    而谢蕴刚一代掌北海郡,太守位置还没坐热就要大修寺庙,这种放飞自我的举动,无疑偏离了姜氏的初心。
    “你这个年纪,饶是聪明绝顶,亦该学会韬光养晦。”
    谢蕴将竹简重新卷好,也接过话去:“我知从舅是为我着想,才会如此费心规劝与我,只是,这世间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小子也想知道,当小子面向诸佛神明,可否求得真正的通天大道。”
    姜则:“……”
    这是当真听不进去一点劝。
    他的话既不管用,端看刘选会如何对付这小子。
    姜则放弃了劝人‘回头是岸’,只是,考虑到谢蕴建这寺庙有借用姜氏夫妻俩的名头,倘若刘选也拦不住这小子,为防患未然,自己也该先搞清楚他是准备拜哪路神仙,省得来日闹出事来,他陈留姜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从舅放心,小子未想过要与胡僧扯上干系。”
    谢蕴这话的意思很明确——
    但凡胡僧信奉的佛,自己一个都不拜。
    姜则听懂了,这小子是想在佛教内搞宗派独立。
    然而,自西域传入大邺的佛道,也没听说还有别的未知宗派。
    这样想着,姜则愈发觉得其中似有大雷存在:“那你准备在主殿供奉哪位神佛?”
    这时候的谢广坤,似乎又变得诚恳踏实。
    ‘他’说:“小子自幼信奉斗战胜佛。”
    姜则是不知道斗战胜佛的,正欲详细追问,少年又道:“不过,为防止来日有僧者来与小子认宗,小子愿将世尊放于心底,至于主殿之中,就供奉加特林菩萨吧。”
    “加特林?”
    这些菩萨尊号,姜则闻所未闻。
    谢蕴点头,“加特林,乃菩萨渡人之法器,五行属火,从舅亦可将其视作火神。”
    姜则瞧着少年那老实巴交的样子,不像是在扯谎,他又将目光投在谢蕴裹着头巾的小脑袋上。
    谢广坤为护岳父岳母遗体却烧掉了自己头发,此事杳杳已告知与他。
    而刘使君女婿不怕火的轶闻,也经由太守府奴仆的嘴传出来,开始流传于营陵的大街小巷,这两日,连别院的仆从都加入造谣行列。
    姜则忽然就明白谢蕴为何执意要建寺庙。
    ——搞迷信活动,谢广坤他是有坚实群众基础的!
    但该嘱咐的,姜则仍嘱咐了一句:“无论寺庙能否建成,都不可荒废学问,还有郡务。”
    话落,与谢蕴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儿,后者主动提出告辞。
    谢蕴起身离开之际,又听到姜则的声音传来:“学业上若有不解之处,可来别院。”
    姜则得知她另投师门以后,本可以离开北海郡马上返回陈郡。
    但他依旧留了下来。
    只因姜氏信中提及的半年为期。
    谢蕴回过身,执子侄礼,冲着姜则遥遥一拜,退行三步后才转身出门。
    与刘媣从别院出来,谢蕴并未立即上太守府去见刘选。
    小萝莉体谅她这几日奔波两地的辛劳,表示会向从叔陈明谢郎为何迟迟不去报到,然后,又亲自送她回了梧桐巷。
    当天傍晚,谢蕴正搁马厩里喂小红和摩托吃小零食——地瓜干,后院门被匆匆前来的阿大叩响。
    不用谢蕴询问,阿大就说明来意——
    仆人清理被火烧毁的寝屋,发现了两枚如骨如玉的珠状物。
    “女郎命我来问姑爷,是否为姑爷那晚遗失?”
    ——
    ——
    题外话:
    有宝子问我们广坤是自己称帝还是扶持小皇帝,请看【提示板】——
    以下摘自《嶷史》:
    谢蕴,字九嶷,曾表字广坤,大邺名将,出身珩阳谢氏,后分宗另立,受封抚远县侯、神策上将军,收大邺一十三州,平四境蛮胡之乱,xxx(省略),天授神器,倡众生平等,引亿万民朝圣,自大嶷帝国始,废世袭,立选任;凡以‘宗法制、世袭制’乱国者,人皆可诛之。自此,国运昌隆,疆土辽阔,民安国泰,壮哉我大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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