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校交流会前一天夜晚——
    “你听说了吗？那些人又死了好几个，据说是实验失败后主动自爆放弃生命。”
    “失败？也对，要是我被改造成那样，还要被吊着一口气进行解剖实验，我也不想活了。”
    闲聊间，负责今晚执勤的守卫脚步声逐渐远去，灯笼光线摇晃的明暗折射也消失在拐角尽头。
    一直屏息潜伏在墙头的黑影灵活翻身落地，趁机进入院落深处，朝着守卫森严的关押室而去。
    黑影落在房顶挨个排查，越是靠近，越能清晰听见凄厉的哭嚎。
    就在她即将找到正确的房间时，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上空飞去，直至腰间被紧紧捁住。
    看似亲密，实则是防止她溜走却又不会在反抗中受伤的最佳姿势。
    若梦低头看向腰间的宽大手掌，灼热的温度沿着身体接触的部位传导，熟悉的气味瞬间将她笼罩。
    “这么晚了还往这边跑，是怀念被关在禁闭室的日子了吗？”
    若梦深夜未归，早就猜到了五条悟会找来，只是没想到时机这么巧。
    思绪流转间，小姑娘抬眸对着他无辜笑了笑。
    “只是吃太饱了，到处走走消食而已。”
    那张纯洁无瑕的面庞上满是乖巧，让人很难怀疑她口中的每一句话。
    五条悟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带着若梦落在了其中最高建筑的屋顶上。
    这里是整个咒术高专最高的古塔，从地面看的时候，甚至有种塔尖插入月亮的错觉。
    咒术师的闲情雅致稀少，虽然并不难上来，但很少有人会特意来此赏月。
    将小姑娘放在她绝对下不去的高度后，五条悟向着若梦摊开手掌，斩断若梦最后的溜走手段。
    “勇者剑给我。”
    见逃跑的想法被拆穿，若梦只能乖乖将勇者剑双手奉上。
    接过蠢蠢欲动的勇者剑，咒力压制，塑料剑立刻安静得像是一把真正的儿童玩具。
    五条悟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原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
    反正也跑不掉了，若梦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乖巧照做，坐在了离五条悟不近不远的位置。
    见小姑娘依旧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五条悟开门见山道。
    “你想杀了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改造人吗？”
    若梦垂着眸子沉默片刻，对五条悟的话不置可否，最终点点头。
    “剩下的改造人呢？”
    “带走，藏起来。”
    “你知道这样做会被认定叛逃吧？”
    “不被人发现是我做的就可以了。”
    “那进行实验的工作人员呢？”
    “他们只是按照命令行动。”
    言下之意就是不杀。
    一问一答间，五条悟久违地感到了某种令他头痛的熟悉感。
    不会对他说谎，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这种乖巧听长辈话，但看法有点多又自我，认定了某件事就会变成一根筋的家伙，怎么还是这么难搞。
    从上次的地震废墟任务开始，这孩子似乎就有了某种偏激的看法。
    五条悟可从未忘记她当时的话。
    【“老师，既然咒灵是因为人类的错误诞生的……那是不是代表，让咒灵产生的人类，也是‘恶’呢？”】
    她对善恶的边界已经模糊了，就和那个人一样，再不加以干预的话，会走上他的老路也说不一定。
    当咒术师就是这点不好，整日游走在剥夺生命和拯救生命的明暗交界线，几乎脱离正常社会。
    让一群孩子过早的面对这些，五条悟也说不上好与坏，都只是力量带来的副作用罢了。
    五条悟强行压下将这孩子打清醒的偷懒想法，尽量放轻语气道。
    “可以告诉老师为什么吗？”
    若梦垂着头不说话，一副心中早有定夺的倔强模样看起来眼熟极了。
    说实话，五条悟有点手痒。
    但五条悟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女孩子，要温柔对待，不能动粗。
    刚刚的距离足够，连五条悟看到了建筑物内的场景，自然也知道了改造人被用来做实验的事情。
    说实话，用六眼来看，这群改造人再怎么研究也就那样，不可能人为复原了。
    高层不但这么做了，还故意放出消息，很难不让人认为他们是故意的。
    如果若梦真的出手，背上了屠杀的罪名，后续有多麻烦五条悟再清楚不过。
    因为这种事，五条悟早在十年前就经历过了，只是一时大意，就带给了他惨痛的成长。
    “改造人的事，我会去处理，绝对是比杀掉他们更好的解决办法。”
    五条悟主动坐近了些，无下限自动延展，为少女隔绝了身下微凉的瓦片。
    “老师之前就和你说过吧，恶人自有法律去惩罚。”
    “对应的，咒术界也有咒术界的规矩，虽然大致明白你们的想法……”
    说着，五条悟扯下眼罩皱了皱鼻子，若梦终于向他看来。
    “但老是被直接跳过选项，就算是我也会伤心的……”
    见五条悟悲戚侧过脸，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若梦立刻手忙脚乱地安慰道。
    “没有想要跳过老师，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的想法，所以要自己去做，是吧？”
    五条悟一改刚刚伤感的样子凑近，覆盖着白雾的湛蓝天空比天边的圆月更加明亮，像夜明珠一般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若梦只觉得自己如同从高处坠入深海，四肢无法自主控制，在一连串的泡沫中不断下坠，失去理智地沉溺。
    五条悟勾起嘴角，继续使用色诱招数，说出的话如同海妖吟唱。
    “有时候也稍微依靠一下我吧，我可以无所不能的五条老师哦~”
    若梦飘飘然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立刻后仰与这张危险的帅脸拉开距离。
    手掌按在微凉的瓦片上，让若梦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些。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
    她对这张脸真的毫无抵抗力啊！
    若梦侧过脸，尽量不去看五条悟，依旧嘴硬道。
    “什么事都往身上揽，老师也很累吧。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
    说到一半，脑后突然多出一只大手，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
    下一刻，脑袋被按进熟悉的温暖怀抱。
    “啊——真是够了，你们两个家伙，真的很没有领悟力。”
    若梦一怔，想要抬头，却被用力按住了后脑勺，只能顺着五条悟的话疑惑道。
    “两个？”
    五条悟并没有回答另一个是谁，语气有些恶劣，有种“你就照做好了”感觉的任性。
    若梦听过这样的语气，在五条悟审问漏壶的时候。
    “为弱者负责真的麻烦死了，虽然很累但是要一直去做，这是老师花了很多年才学会的道理，小梦什么都没有做错。”
    “但是明明身边就有最强在还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这也太蠢了。老师是你的后盾和助力，而不是麻烦啊。”
    “所以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对老师提，小梦要学会依赖老师，明白了吗？”
    若梦能通过肢体接触感受到五条悟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只能顺从地点点头，心中思绪翻滚。
    试着依赖五条老师吗……
    好像还不赖的样子，这个提议过于让人心动，是她完全无法拒绝的。
    两人沉默良久，若梦突然抬起头，直视那双幽蓝的清透眸子。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五条老师。”
    她一定不知道，被这样眼尾上挑的多情眸子专注地直视，一副百分百信任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多诱人。
    这一刻，就算若梦提出要五条悟去掀翻橘子林这样的要求，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五条悟停顿了很久，突然伸手蒙住了若梦的眼睛，在少女即使疑惑却也顺从地仰着头一动不动时，心中的冲动到达了顶峰。
    少女樱粉色的嘴唇在月光下泛着果冻质感的光泽，如同无声的邀请。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轻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