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看着照片上的人，他当然认识。
    “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顾城不着痕迹地问道。
    “他是谁？”十离只是想知道这人是谁，外网居然查不到他的相关信息。
    “我很好奇你不认识他，又怎么会有他的照片。这人的样貌很是出众，但我一时半刻也想不起这人。何况十爷都查不了的人，我又能如何查到。”顾城把照片反复看了一遍，随即两根手指捻着推至到十离面前。
    “御魂呢？”十离只是露出左边的小虎牙问道。
    “想必十爷知道我这里的规矩，问题不能过三，可十爷这已经问了我三个了。”顾城伸了个懒腰，似乎想要离开了。
    “看来顾少这是有意吊咱们胃口，其实我们找御魂，也只是一件事，听说他能治疗一个人的失忆，既然顾少不开口，咱们也只有打道回府了。”十离漫不经心地又喝了一杯，鸦灰看得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这个人喝醉了，等会还得需要他背回去。
    “十爷，你误会了！主要是你的这些问题，我确实没有确切的消息。”顾城准备伸手拂在十离肩上，却被后者稍微闪躲开了。
    十离的微表情说明他不喜欢除了鸦灰以外的人碰他。
    “他叫唐屹悦。其他的你自己去查，如果你们想动他，别忘了还有另外三家。”顾城说完，带着冷意离开了。
    十离看了看自己的肩头，有一根秀发懒散地躺在那上面。随即转头看了看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他为何觉得你会动他？”鸦灰一只手撑着下颌，歪头看着十离问道。
    “不。他的意思是动任何一家，都有三家站在我的对立面。”十离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想要爬到最高处，还是有些困难。
    “可是他又怎么告诉了你，他的名字。”鸦灰他只是一个猜测。
    十离与他对望了一眼。
    “也许这个人以后是你的劲敌。”鸦灰干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咚一声喝了下去。
    “你不喝，好歹酒量有了进步。”鸦灰看了他一眼说道。
    “又不是用在这里。”十离盯着下方说道。
    十离：“他怎么来了？”
    鸦灰：“谁？”
    十离：“李家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鸦灰看着那个带着一副紫色眼眶的优雅男子，长得不亚于十离，只不过没有十离那么柔美。他旁边是一个板正的男子，样貌也算是上可了。
    “李家什么时候与顾家搭上了？”鸦灰虽是医师，但外面的变迁他从来不会刻意关注，但也总是好奇。
    “那一个圈层就那么些人，就像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然后你认识他，我也认识了他。”十离用着平淡的语气谈道。
    “这倒是，不过我好奇旁边那个人，他们什么关系？”鸦灰指着那个进门就转动着要求打量的人，紫色眼眶的男子很是不动声色。
    顾城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嘴角挂着笑容，几步上前道。
    “九麓，好久不见！”顾城伸出手与那只手握了起来。
    “的确很久不见！”李想伸手握住顾城的手。他们曾经合作过，只是后来虽大家身在重庆，也为了不互相牵扯。大家都默契不见面，这一次，因为一件事，他们又聚在一起。
    “身体如何？”顾城把他上下打量了两下问道。
    “反正与你过招，不会占下风。”李想抿了抿唇说道。
    顾城与郭嘉庆点了点头。顾城抬头看了十离他们这个位置，随后向着左边走去。
    “他这是故意给我们看的？”鸦灰盯着下面那几道身影问道。
    “走吧，花酒喝了，咱们该回去了。”十离看了看丰盛菜肴。不觉有些可惜。
    十离和鸦灰没有直接上车，而是顺着车道跟着乌苏里江边慢走。
    梅雨季节，总是晴雨不定。
    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带着他们的衣袖鼓动。月季花树下的花瓣铺着白粉红的颜色，十离弯腰拾起了一片。
    “要下雨了，江边起风危险，咱们回去吧。”
    十离和鸦灰听着身后的声音，回头看着那几个人影，只是静默地看着。
    “嘉庆，你最近越来越婆婆妈妈了，四风也没说不能吹风淋雨啊，何况……”
    “九麓，他这也是担心你，你这身子后遗症严重，可别不上心。”
    鸦灰感兴趣的是四风，那个人可是他哥哥，这些年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个人影。
    “十离，我可能要没脸了。”鸦灰说完就跑了过去，拽着郭嘉庆的手臂着急地问道：“你刚才说的四风长什么样子？”
    “小孩，你先放手！”郭嘉庆看着这个人，在记忆里搜索着，似乎不记得，但还是感觉很熟悉。
    “鸦灰，你的体面呢？”十离走到离他们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喊道。
    “十离，要是知道这个人在哪，体面就不重要。”鸦灰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郭嘉庆，随即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人。
    “鸦灰，你当真是鸦灰？”李想推了推眼镜问道。
    “我当然是鸦灰，难道你是？”鸦灰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怼道。
    “我当然不是，不过你要真是鸦灰，那你问四风也没什么问题。”李想不怒反笑，反而像是很开心。
    “那他在哪里？”鸦灰赶紧问道。
    “他独自住在闹市中，但很安全，你若是想见，我可以带你见他。”李想诚恳地说道。
    “鸦灰，你不能去见他。”十离却泼了他一盆冷水。
    “哦，为什么？”顾城故意压低声音，讪笑着问道。
    “因为鸦灰是我的人，我不让那就不可以。”十离霸道地说道。
    鸦灰明白这句话是十离再提醒他，他们身上有追踪器，不仅需要割掉一块肉，而且会被组织一直追杀，直到确认你真正死亡为止。
    “不用见了，只要他安全就好！可以替我带句话吗？”鸦灰眼底好不容易泛出的光，又像鲸落坠入深海。
    “可以。”李想只是看着他说道。
    “医着仁心没错，但有时候，违背了咱们的初心，我们不得不面对眼下的苟活。那个时候，谁都没有错，只是选择不同而已，哥哥，希望咱们还能有相见的那一天。”
    鸦灰像是在对着四风说话，眼底又有了光。
    “好，我一定带到。”李想看着鸦灰点了点头。不管他们现在如何，又或者未来是不是敌对，都不重要。
    “这个送给你，算是酬谢！”鸦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是镂空葫芦型的，里外两层，设计特别精巧。
    说着伸手搭在李想脉络上，郭嘉庆以为他要做什么，却被顾城拦住了。
    “只要不优思太多，苟活一辈子没太大问题，若是还能见面，下次给你带春雪，能让你的肺部起死回生。”鸦灰说完把手离开他的手腕。
    “如果你认识御魂，还请带个话，我有个朋友记忆受损，需要他，看在同门，医者不分黑白两道，只要是病人，就该救治。”鸦灰看着顾城说道。
    “我们走吧！”鸦灰拉着十离向着他们自己的车边走到。十离的右手腕闪了一道冷光，是那个银制的手环。
    “黎倾鑫？”
    那两个人影并没有停下。
    “你认识？”李想看着顾城问道。
    顾城摇了摇头，只是他想起御魂。
    “我倒觉得与我觅九麓里的一个员工背影很像，那小子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特别存在。也就是你刚才喊出来的那个名字。”李想捏了捏鼻梁，可能是眼眶戴得有些累。
    顾城他也不知方才怎么会试探出口对着那个背影喊了出来。
    “我见过你说的那孩子，唐屹悦把他宠在了心尖上。”顾城看着那道车影也消失了，用手挡了挡日光说道。
    “唐家？怪不得我那表弟空手而归，原来对手是他。”李想好似换了一个话题。
    “哦，你表弟是那朱家，他们怎么扯上了关系？”顾城有些不解，怎么他们这群人明明上辈错根复杂，这一代都不想牵扯其中，但冥冥之中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推手，在慢慢聚在一起。
    “他们住在一个宿舍。”李想带着深意地说道。
    “你当真以为他过来是来向你打探消息的。可能也是声东击西，他准备向你们几家下手了。小心点！”李想匿着他那浓眉好心提醒道。
    “你觉得他会先动谁？”顾城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问他现在对此的看法。
    “不是最弱就是最强。你们四家旗鼓相当，唯一没有支力的是唐家，却也是最不好对付的，毕竟你们这些还有老辈牵扯，唐家可是那小子独立撑大。北月家，他们牵扯的不止是商业，还有关于国家的利益。北月家他暂时肯定不能动，关乎太大。而你是黑白两道，他还没必要给自己斩断后路，可东方家就不一样了，到了他这一代，也只剩那些名头了，除了牌名还在，若是东方家再没有能撑得起这个大家的人出现，仅靠东方明，迟早四大家会消失，可能最后也就三家，或者最后一家独大。”
    李想拿下紫色眼眶，捏在手心翻滚着。他觉得这只是他现在能想到的，也许并不止如此。如果这背后的推手只是想把这新一代的力量控制为己所用，就有些野心了。
    “唐家那小子到哪了？”李想把眼镜从新带上问道。
    “还有半个钟头，他们三个就该到了。”顾城看了看腕表。
    他一直觉得很多事都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在发展，所以他们想到了一次秘密会谈。
    “最近听说唐家动静不小啊。”郭嘉庆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当你爱到深处，就会忍不住为他画蓝图，你就明白了。”顾城笑着回答郭嘉庆的话。
    “我怎么不明白，毕竟某人为了一个人，可是托着半条命也要从新卷进来。”郭嘉庆的鼻子都冲上了天。
    李想假咳了两声，止住了话头。
    “那小子当真死了？”李想没头没尾来的一句，顾城还是接住了，“他觉得没有。现在我觉得也没有。不过待会不要在唐屹悦面前提起我们刚见的那个人，毕竟希望有的时候并不是好事。”
    “等待和希望本就是两件事，不知为何人类总喜欢把二者联系在一起。”李想把身子靠在江边的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精致的葫芦型木盒看了起来。
    “我看我们还是回楼等他们，这外面的风有些大，该是要下雨了。”郭嘉庆看了看天色说道。
    一辆银色商务车在路上奔跑着，唐屹悦和北月峥坐在后排，东方明面对他们坐着，司机在前面稳稳地开着车。
    “我这一次从海上运了一些冰红过来，到时候给大家都带些回去。”
    东方明剥了一个橙子丢进嘴里，分给了北月峥一半，递给唐屹悦，他摇了摇头。
    “这个挺好吃的，是奉节的“伦晚”，口感爽脆清甜，关键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回味无穷。”东方明觉得气氛太浓重了，所以提起了冰红，但看到大家都没接口，又提起了手中的橙子。
    “他说过，“伦晚”是与脐橙同时挂果的，脐橙在冬天成熟，伦晚却要第二年夏天才可以真正上市。”
    唐屹悦的每一句都会有他，这样他才觉得安心。
    “……”
    大家一阵沉默。
    “怎么不动了？”司机在前面嘀咕说道。
    东方明把头转过去看了看。
    “有些像出车祸了。”
    “也不急，反正今天时间还行，顾城他们也没别的事。”北月峥平静地说道。
    “怎么感觉还吵起来了？”东方明把头伸出去，突然觉得这边的交通治安有些差，这前面围成了一圈，也不见有个交通执法疏通一下。
    “等一会儿吧！”北月峥双手互握。
    “就是他们撞的，我是走得人行横道，大家给我评评理。”一个有些对眼的中年男子歪躺在地上叫嚷着。
    鸦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无赖，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看了看车内十离一眼。
    十离还是下了车，不过手上多了一把匕首，他的眸子盯着地上的中年男子。
    “大叔，是不是专挑这段没有监控的路段下手，应该找了很久的机会吧？”十离的匕首一直在手中转动着，围观的人看着这个样貌堪称绝色的年轻人，有些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中年男子本身对眼，这样又斜着看那把匕首，就有些扭曲难看了，与那年轻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要干点什么，既然大叔想要钱。我是个生意人，你想要钱，那我也得拿走点你的东西，这条腿，也不长，这条胳膊吧，这手丑了点，这一张脸也忒晦气了，我要点什么好呢？”十离认真地跟着说，那双眸子也跟着认真地在审视，他就像是真的在考虑到底要哪个身体部位。
    围观的人也吸了一口冷气，生怕把这个年轻人惹毛了，当真动起手来。只有鸦灰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东方明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此刻已经站在围观群众里面，而且他没闲着，一直录着视频，感觉这个年轻人太有趣了。
    “你……大庭广众……你……杀人啦……”中年男子杀猪般的吼叫着。
    “你在大声嚷嚷，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年轻人这一句冷意森然，中年男子赶紧闭了嘴，此刻交通执法人员终于姗姗来迟，围观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生怕这个年轻人割了这人的舌头。
    “人没事吧？”交警蹲下身子问着男子。
    “警官，他们撞了我，还拿刀恐吓我。你们把他们抓起来。”男子恶人先告状。
    “警官，你先去车上看行车记录仪吧，我们时间已经耽搁那么久了，何况还有好多人因为这个人而堵在这里。”十离的匕首不知藏哪去了，他可不想被拉去问话，太麻烦了。
    “你去哪里？交警还没查清真相，你不能走啊。”十离拉着中年男子，他明明使了足够的劲，还是没能挣脱，这个年轻人的力量太强了。
    “下次遇到这种扰乱交通秩序的，直接报警，故意让交通发生堵塞的情况，这是违法的。万一出个追尾车祸怎么办？”交警看着十离教育道。
    “是是，给警官添麻烦了。我们可以走了吗？还要去签合同，不然这个月都得喝西北风了。”十离笑了一下，这笑容当真是好看至极，交警愣了一下，才说道：“签合同也要慢点开车，安全驾驶。”
    “是。”十离说完才上车，鸦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十离只得又掉头上到驾驶位。他们离开后，中年男子被交警带走了。
    东方明回到车上，满脸的笑容。
    “发现什么了，值得你笑成这样？”北月峥看着东方明那一排洁白的牙齿整齐地露了出来，有些看不下去。
    “给，你们看看这视频，这就是为什么堵车的原因。”
    “发到群里，顾城催了好久了。”唐屹悦抬了抬眉眼说道。
    唐屹悦他一个大学生，每天东奔西跑的，跟着这一群大哥也真是不容易。
    “你们这是干什么了？”顾城看着群里的那个视频，这不是他们才见过的那两个人嘛，果然这种人在哪里都能遇上事。
    东方明：“不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趣么？”
    北月峥：“……”
    张莫：“这背影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顾城：“这不很正常，有些人就是长得像，但又不是真正的那个人。”
    张莫：“这倒是，唐哥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就是。”
    东方明：“什么少年，我怎么不知道。”
    张莫：“从奉节捡回来的，现在还在我家呢，也不知唐哥最近又跑哪去了，还不带我，关键丢个大麻烦给我。”
    唐屹悦看着群消息闪屏，也没有发一句。
    东方明：“甩张照片出来，看看。”
    张莫：一张图片很快甩了出来，一个秀气的男孩，那对小虎牙亮晶晶的，只不过那眸子太过浅淡。
    北月峥：“你这是强迫别人拍的？”
    张莫：“我只是说唐哥想要，他就同意了。”
    顾城：“还能这操作？”
    唐屹悦：“大头莫，你的那顿大餐没有了。”
    张莫：“别啊，唐哥，我可是那么辛苦替你照顾他。”
    东方明：“说实话，我倒觉得视频里的那个年轻人最后笑的那一下，还有那个眼神……”
    只不过他跟着念出来了，唐屹悦悄悄地把视频保存了下来。
    顾城：“好了，大家搞快点，酒都醒好了。”
    他岔开了话题，大家又开始聊起酒来了，东方明又在讲他的那些冰红。
    只有唐屹悦一直看着那个视频，那个声音一直在耳朵里来回循环播放着。最后暂停在那个笑容上，他伸出手指拉大屏幕，那指尖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