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闲来无事上了一趟山见爷爷。
    对于她没带季宴礼一起来，沈老爷子颇有怨言，“就一个人来？”
    沈南意：“嗯。”
    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那些事情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那些人早该整治了。”
    沈南意：“他们没来找您？”
    沈老爷子：“来了，在我面前又哭又闹，我让主持把他们赶走了。”
    佛门境地，岂容吵闹。
    沈南意弧度很小的弯了一下唇，“爷爷，真的不打算下山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老爷子已经过惯了在山上的生活，如果回到京城或许会不太适应，“我在这里住惯了，回去可能会不适应。”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爸妈不回去？”
    “都不是。”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下山？”
    “你要威胁我？”
    “没有。”
    “……”
    爷孙俩在比谁更倔一点。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孙女，终是没舍得狠下心骂她，“你这么希望我下山到底为了什么？”
    “我只想您颐养天年。”
    爷爷是她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如果连爷爷都不在，跟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
    沈南意性子冷，但不代表她冷血。
    之前是因为身体原因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现在她能站起来了，父母的死亡真相大白，该整治的人也整治了，就差最后一件事。
    沈南意：“不管您怎么想，我还是希望您下山。”
    沈老爷子：“我在这里住惯了。”
    “……”
    沈南意陪沈老爷子吃完午饭后，老爷子年纪大需要午休，她就一个人到处逛逛。
    逛着逛着，碰到老爷子的警卫员。
    沈南意：“曹叔。”
    曹玮点点头，“我听说你想让老爷子下山？”
    沈南意：“嗯，他不愿意。”
    曹玮却觉得很正常，“刚上山那两年我一直在劝老爷子，一直不理解他在这种时候选择上山，还把你送到国外去。”
    “后来我就理解了老爷子，他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赎罪。”
    “老爷子一直以来都觉得是因为他才害得沈总和沈夫人出车祸，还让你瘫痪，所以他很愧疚。”
    没等沈南意说话，他又说：“你可能不怪老爷子，但老爷子心里过不去这一关。”
    “不过，老爷子确实也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陪陪你，毕竟已经错过了十一年。”
    “他前几天在佛堂里跪了一个下午，晚上脚疼得睡不着。”
    “其实，老爷子也想下山的。”
    沈南意不知道这些，她大概知道爷爷是因为她才不肯下山，每次聊到这方面的话题爷爷不是避而不谈就是直接略过。
    “……”
    下午两点。
    沈老爷子午休起来第一时间询问沈南意，“南意下山了？”
    曹玮递给他一杯水，回道：“没有，在佛堂。”
    沈老爷子，“她在佛堂做什么。”
    曹玮没直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沈老爷子一开始不知道两人在卖什么关子，直到他来到佛堂看到孙女跪在佛像前，就在前几天他也跪在那个位置，跪了一下午。
    沈老爷子脸上隐约有了怒气，“你在这做什么？”
    沈南意：“和您一样。”
    “……”
    最后老爷子被气走了。
    曹玮想帮沈南意说话，“小姐不过是想劝劝您。”
    沈老爷子沉着脸，“她既然想跪那就让她跪着。”
    曹玮没再说话。
    这个时候不管谁来都劝不动老爷子。
    现在就看小姐能不能让老爷子改变想法，毕竟十一年真的很长。
    可惜天公不作美，本来晴朗的天气忽然暗了下来，有一大片乌云出现在京城上空，明明才四点，仿佛六七点，还打闪电。
    忽然一阵磅礴大雨下来。
    滴滴答答，很是青脆。
    山上天气本来就低，更别说下雨的时候。
    曹玮比较担心还跪在佛堂的小姐，他看了看一下午坐在窗边念经文的老爷子，终是没开口求情。
    也不知小姐的腿能不能受得住。
    这阵雨下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的征兆，雨势还越来越大。
    曹玮没忍住开口道：“首长，小姐已经跪了四个小时。”
    沈老爷子：“你想去陪他？”
    曹玮：“小姐的腿更痊愈，要是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而且夜间天气冷，还下雨，小姐身上穿得那么单薄，容易生病。”
    沈老爷子没说话。
    曹玮知道这是松口了，拿上干净的外套就去佛堂。
    从膳房去佛堂有一段路需要打伞，虽然只是十几步路，但这么大的雨，就算打着伞裤脚还是湿了一大半，身上也有不少雨珠。
    在屋内便觉得冷，外面的气温还要低两个度。
    想到佛堂的门一直开着，曹玮加快脚下的脚步。
    沈南意还跟最初时一样，尽管跪着背也挺得很直，神情漠然。
    曹玮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别跪了，首长今天怕是不会松口了。”
    沈南意：“爷爷说了什么？”
    曹玮：“首长什么都没说。”
    沈南意：“你走吧。”
    “……”
    曹玮一时间不知道是老的倔一点还是小的倔一点，不愧是爷孙俩，脾气都一样。
    但让他这么看着人继续这么跪是不可能的。
    “你为了跟首长怄气跪在这里，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收不住？”曹玮毕竟也算是沈南意的长辈，有立场说这话，“如果你又站不起来，让首长怎么办？”
    “他已经等了十一年，他已经没有多少个十一年再等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如从前，每况愈下。
    沈南意没起来，“爷爷他会妥协的。”
    爷孙俩都在等谁先妥协。
    曹玮不知该说什么，“你跟首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南意没吭声。
    曹玮拗不过她，拿着伞离开。
    两个小时后，曹玮又来了一趟传达老爷子的意思，“首长说他会考虑你的话。”
    “我要见他。”
    “首长已经睡下了，我送你回去。”
    “……”
    事情诡异的是，沈南意从佛堂出来后雨竟然停了，明明曹玮来的时候下得还很大。
    大概是天意吧。
    下飞机时，沈南意回头对曹玮说：“告诉爷爷，我要离婚。”
    曹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