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刚出现的李俊雄，或许还会因为心中的留恋而犹豫，甚至会停下来。
    如果吴小婉没有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李俊雄也不会陷入失控的状态，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杀意。
    但很可惜，这个世界上，不只是爱情没有如果，而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后悔药。
    “呵呵……我就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杀了我给你陪葬，”
    吴小婉已经完全崩溃，恐惧犹如退潮一般迅速退去，除了苍白的脸色没有恢复之外，她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但眼神中流露的癫狂，却像是在告诉李俊雄她对李俊雄的怨念，还有彻底失去希望的绝望。
    她轻轻地惨笑了一声，犹如病美人一般的俏脸闪过一丝决然。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假如无视了她那狂乱的眼神，此时的吴小婉绝对绝对称得上现代林黛玉。
    娇媚地再次笑了起来，上一刻还让她无法动弹的恐惧，就像是被挣脱的枷锁，她再次恢复了行动力。
    但实际上，并不是她摆脱了恐惧，而是她彻底被恐惧吞噬，此时已经是彻底认命，犹如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我死了不会变成鬼，但是你永远要承受那无尽怨念带给你的折磨！”
    她猛然地从上站了起来，冲到了阳台之外。
    冰冷的夜风已经无法给她带来一丝冷意，被吹起的头发就像是无数毒蛇一般随风而动。
    “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永远承受那无边的折磨，直至你魂飞魄散！”
    “孩子，我来找你了！”
    她看着僵立在原地的李俊雄，发出她生命中最后时刻的诅咒，而是最恶毒的诅咒。
    相比起失控的李俊雄，此刻的吴小婉更像是真正的厉鬼，就连李俊雄都被唬住站在原地。
    “砰！”
    随即吴小婉纵身一跃，整个身体跳出了阳台之外，并迅速地朝着地面坠落。
    很快，楼下便传出了一声犹如肉块落地一般的，沉重的坠落声。
    只是，直到最后的时刻，吴小婉那怨恨的眼神已经落在李俊雄的身上。
    楼下，黑夜中。
    李俊雄已经再次站在了已经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吴小婉的身体旁。
    面目全非的吴小婉再也不复方才的娇媚，而是四肢扭曲地变成了一摊烂肉，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片鲜血淋漓。
    炽热的鲜血刚流出来，就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变冷凝固。
    原本鲜红的血液，一瞬间就变得暗红。
    那双依然充满怨恨的眼睛，此时竟死死的盯着李俊雄。
    但，李俊雄已经变成了鬼。
    他来找吴小婉并不是因为什么怨恨或者复仇之类的行为。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这些并不重要。
    他之所以会来找吴小婉，完全是因为生前心中的留恋。
    他甚至连爱情的概念都还没有，仅仅是因为，他生前喜欢这个长得很好看，但是对自己非常刻薄的班主任。
    但吴小婉的内心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她的话里隐藏着很多没有明说出来的秘密，她知道李俊雄的起因，甚至可能就是她亲手造成的死亡。
    但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李俊雄这么个小孩子产生了这么大的怨念？
    甚至，恨到把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杀死？
    可惜的是，李俊雄并没有完全具备活人的思维能力，如果穆山河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李俊雄死亡的真相。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只是这样一来，李俊雄的死亡又成了谜。
    假如凶手是吴小婉，那么之前嫌疑最大的张婆婆，在这件事中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李俊雄的遗物，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而且，她为什么不害怕李俊雄？反而是李俊雄对她充满了忌惮？
    夜风呼啸，一场惨剧就此落幕，地上只留下一具冰冷且扭曲的尸体，静待天明之后被人们发现。
    ……
    “小朋友，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低落？”
    一觉醒来后，穆山河发现了平时要么喜欢调戏狗子，要么隐没身形的李俊雄，正面色冰冷地用双手抱着膝盖，像雕塑一样蜷缩在角落。
    穆山河还不知道李俊雄昨晚的经历，所以他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问了一句。
    当然，李俊雄也不可能会回答他，而穆山河耸了耸肩，再次取出三炷香点燃。
    白色的烟雾弥漫，伴随着檀香的味道。
    穆山河没有搭理李俊雄，而是径直走到办公桌。
    “果然，昨天并没有工资吗？”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穆山河喃喃自语。
    来到这里几天，他只拿过两次日结的工资，那时候还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没有猪肉佬冲击小区甚至想要杀人，没有变成鬼的小朋友出现，没有……
    嗯？还有什么呢？想到这里，穆山河怔了怔，他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看来，不认真上班的话，是拿不到那日结的工资喽。”
    这话纯属是废话，不上班哪有人会给他发工资？
    “如果已经深陷漩涡身不由己，与其摆烂还不如照常上班，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嘛。
    而且没钱又无法逃离这里的话，不需要别的，饿都能饿死自己。”
    所以在他再三权衡之后，决定了顺从命运的安排，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咬牙坚持，最多在受不了的时候多叫几声。
    李俊雄默默地躲在角落里，他的目光随着穆山河而动。
    他不明白，这个一开始怕得被自己吓死过去的人，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接受并适应自己，而且他对自己还很不错，会买香烛供奉自己。
    但又为什么，认识了两年喜欢了两年的班主任，会那么怨恨自己？
    这个恋爱脑的小鬼，虽然因为已经死了所以对吴小婉的死并没有任何想法，没有后悔，没有愧疚。
    都变成鬼了，死亡才是他的常态，但却因为吴小婉对他的态度而耿耿于怀。
    不过幸好的是李俊雄的暴走和失控并没有持续，而是恢复到原样之后再次回到这里，所以穆山河并没有受到影响。
    穆山河逗了逗狗子，一人一狗一鬼就这么平淡地“嗦”着早餐。
    一人一狗在吃面，恋爱脑小鬼在吸香。
    这画面和谐之中带着诡异，却不知道为何会隐约有一种“正常”的味道。
    而相比起他们的平静，九泉镇的人却像是烧开的水一样，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我昨晚听到吴老师喊救命了，而且还说有鬼什么的！”
    “我也听到了！那声音凄厉得现在想起都一阵心悸！”
    “但是她的家里依然亮着灯，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家伙害了她呢？”
    “难道灯光已经没用了吗？”
    “不可能！别乱说！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吴小婉坠落死亡的地方，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刺眼的红蓝色灯光闪烁间，老王带着人调查着现场，又分出人手前往吴小婉的家。
    一群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忙忙碌碌的，把已经僵硬的吴小婉装进了黑色的袋子里，并运上了所谓的“黑箱车”。
    听着语气激动并议论纷纷的镇民们的话，老王饿脸色异常的难看。
    吴小婉的死亡，为九泉镇带来了九级地震。
    不同于李俊雄的失踪，至今都没有定性为死亡，吴小婉的年纪注定了她不是当年的那一批人，但从旁人的话里得知，她死亡之前遇到了恶鬼索命。
    老王回想起刚才血肉模糊的身体，吴小婉临死前定格的那双充满了怨恨的双眼。
    即便已经失去了神采，依然让老王和一众人等见到后心底一阵发寒。
    但是这眼神又不像是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最后才选择跳楼身亡。
    没有人知道她遇到了谁的鬼魂，也不知道她在那期间经历了什么，但是她那双眼睛，却为这件事披上了一层迷雾。
    恐惧的气息弥漫在整个九泉镇，所有人的心头也萦绕着一团阴霾。
    只是走个过场地，把吴小婉定性为意外坠楼，老王便带着人离开了现场。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祥已经悄然而至。
    年纪大的镇民们，惶恐已经爬上他们的脸上，年纪小一些的，也几乎知道当年的事情，今日过后，或许很长时间他们都会惶惶不可终日。
    只有当初还不懂事的，和后来才出生的人，对此只有纯粹的，对死亡和未知带来的恐惧。
    “时隔多年，是他们动手了吗？”
    “造孽啊！”
    白发苍苍的三爷此时变得更加的苍老，浑浊的双眼中满是绝望与惊慌，嘴里低声地喃喃自语。
    可惜的是，当所有人都把事情的真相搞错了。
    吴小婉的死，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凶手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些，而是李俊雄！
    但李俊雄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吴小婉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是因为吴小婉的恶言恶语而伤到了自己。
    直到最后失控，任由本能驱使自己，想要将吴小婉掐死。
    但在他碰到吴小婉前，情绪崩溃的吴小婉已经先一步从阳台跳下去自杀了。
    但这闹剧一般的真相，当前注定了无人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