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黄帝营红区。
    办公桌前一位长发女子正在打瞌睡。
    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侧脸，映射出细腻柔和同时又犹如冰雕般质感的线条轮廓。
    白司的颜值在她这个年龄段几乎无人可敌。
    因为有气质上的加成，同时还有学识上的碾压。
    今年才二十五岁的她，灾变前就已经迈入大国院士行列。
    倒不是因为她爷爷的帮助，而是她自小就是一个智力超常的神童。
    她是华国当今最年轻最学有所成的生命工程科学家，即便在国际上也首屈一指！
    忽然，白司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台钟，然后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红色电话机，按下一个号码：“大龙，你来一下！”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军服的男子快步走进办公室。
    “白先生，青帝营还没有消息传来。”张大龙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称呼白司的职务，而是喊她先生。
    因为这个称呼是业内约定俗成的，但凡知道白司这个人的，无论职位高低，年纪大小，都要叫她一声先生。
    哪怕是她爷爷白星宇，偶尔也会这么叫。
    “他们失败了。”白司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和她毫无关联的事情。
    “失，失败了？”张大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白司的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咱们白家的天眼都是隔代传，我爷爷死了，我就有了。”
    “真，真的？”
    “明天天一亮，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不过我们都不会受到牵连，但是内部审查这个程序必须要走。所以你现在就离开，不然会耽误事情。”
    “去哪里？”
    “去安西博物馆，把那批史前文物拿出来，然后送去我们的秘密基地。之后，你还要去鲸海博物馆，那里也有一批史前文物，而且数量更多。你无论如何都要赶在青帝营的人前面，把它们拿到手。”
    张大龙想了想，说道：“不如先去鲸海博物馆，我怕……”
    “不！”白司摇头，“我们先确保自己的东西不丢失，再去拿别人的。万一拿不到，也没关系，我会再想办法。”
    “是，我这就带人走！”
    “除了055和056号，其他变种人都带上。走之前，打晕我！”
    张大龙点点头，一巴掌扇在白司脸上，她顿时翻倒在地……
    ……
    临睡前，顾启把商代青铜镜捏碎，回收了里面的异型混乱代码【零点禁锢】。
    然后把青铜镜碎片全部收集起来，找了个袋子装好塞进口袋里。
    是的，他不敢随手扔掉。
    因为要扔也是离开青帝营之后再扔。
    然后往沙发上一躺，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负责警戒的感知忽然动了一下，顾启的眼睛也随之睁开。
    门外来了一辆电动轮椅，到了门前，轮椅上的人直接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顾启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轮椅来到沙发跟前，黄瀚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腿。
    顾启佯装惊醒地样子从沙发上坐起，打开一旁的台灯，低呼一声：“大半夜的，你过来干嘛？”
    老黄扭头看了看卧室，问道：“你睡沙发啊？”
    “靠，你查房是吧？”
    黄瀚生摇摇手，“我就这么一问，你激动什么？”
    说着话，他摆摆脑袋，示意顾启去把房门关上。
    顾启起身关门，回来给老黄倒了杯水，打量他脸色问：“有事？”
    “嗯！”黄瀚生点点头，右手下意识地去掏烟，但又停住了。
    “抽吧，我不怕二手烟。”
    “算了，非凡在睡觉。”
    “为什么不把我叫去办公室？”顾启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老陈在我那睡呢，我怕吵醒他，而且……有些话不能让他听见。”
    顾启放下杯子，两眼瞪着黄瀚生，“你不信任他？”
    “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反而比较好办。”
    “行，你说我听着。”顾启点头道。
    “你，一会儿就带非凡回鲸海去。直升机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到了停机坪就可以起飞！”
    “我靠，这么快？”顾启吃了一惊。
    “必须这么快，要不然那批史前文物可能会落入别人之手。”
    “什么？”顾启又惊讶了，“史，史前文物？”
    “对！”黄瀚生点点头，“你和非凡在红区时，有没有看见曾鸿铨手里拿着一件青铜器文物？”
    “看见了，不过被她打碎了！”
    “她运气真好，没有被人面纹鼎里面的能量击中。要不然，她会和陈锋一样，被打回原形！那样的话，这次理想国起义就成功了。”
    “你看过红区监控录像了？”
    黄瀚生点点头，“我其实就眯了半小时，之后一直看录像看到现在。总算把头绪都理清楚了，所以第一时间来找你。”
    “为什么是我？你手下那么多人不能去干这件事？”
    “不能！”黄瀚生摇头，“因为我不敢百分百信任他们，但是你不一样，我完全信任你！”
    “就因为我是你干儿子？”
    切！
    黄瀚生耸耸肩膀，“你小子别明知故问，反正这个任务你必须给我完成。要不然，第二次理想国起义可能马上就要到来。”
    “老黄，这史前文物到底重要在哪里，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黄瀚生终于还是忍不住把烟掏了出来，抽出一支烟闻了闻，这才开口说道：“那只人面纹鼎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里面蕴藏着来自高维的能量。”
    “具体怎么来的，目前没人知道。”
    “而且只存在于商代或更早期的文物之中，再往后就没有了。”
    “能够驱动这种能量的只有来自月壤的E93元素。”
    “我们因为是后发科技大国，所以灾变前从月球取回的月壤并不多，但是我们有非常多的史前文物已经被收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验证。”
    “所以，在史前文明武器的规模方面，我们其实并不落后！”
    “我们落后的只是E93元素，但这个局面很快就会打破。”
    “因为白先生领导的变种人研究团队，已经开发出拥有空间搬运能力的变种人。假以时日，就可以直接从月球取回月壤！”
    “白先生？”顾启心想怎么又是姓白的。
    “哦，就是白教授的孙女白司。”黄瀚生补充道。
    “她？”顾启惊讶道：“你叫她先生？”
    “业内都这么叫，我也叫顺嘴了。反正，她的能力不在她爷爷之下，而且……”黄瀚生停顿了一下，“她可能还是理想国2.0版本的领军人物。”
    “2.0版本？”
    “是的！”
    黄瀚生点点头，“白教授的理想国概念，虽然已经很离谱了。但是和少壮派的2.0版本比起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你是说……2.0版本更加没有人性？”
    “岂止是没人性，简直就是丧心病狂！”黄瀚生一把捏断了手中的香烟，愤愤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在2.0版本中，精英的筛选条件会更加严格，而且必须接受变种人改造，失败者会被无情抛弃。”
    “精英血脉的延续则由生物工程替代，所有的试管婴儿在出生之前就会通过一系列的基因工程定向改造成为变种人。”
    “所以，最终我们这个民族将会是全员变种人，而且都是被定向生产的。你出生那一刻能干什么，你就一辈子干什么。”
    哇！
    顾启惊呼一声，“这不就能统治地球了？”
    “不！”黄瀚生摇头，“称霸全球只是2.0版本的附属品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和造物主抗衡！”
    “因为他们认为造物主已经彻底抛弃地球，哪怕这次重启成功，也会是更大灾难的开始。所以必须快速升级人种，以免亡国灭种的命运。”
    “老黄，我觉得他们有点道理啊。”顾启非常认真地说道。
    “呃……”黄瀚生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结果顾启却把屁股坐歪了。
    “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咱们国家和民族的延续么。虽然方式激进了一点，但出发点完全是好的。”
    “你……”黄瀚生真被气到了，用手点着顾启的鼻子，喘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你小子真是没脑子啊，他们这是病急乱投医，是往绝路上走，你怎么起哄上了？”
    “好吧，我继续听着，不说话了。”顾启连忙点头。
    “咱们人类能够繁衍至今，靠的是什么？首先是基因的多样性，否则一直在同一个基因圈儿里打转转，过不了几代就灭亡了。”
    “其次，是对于弱势群体的保护。要不然，人类基因的多样性迟早也会被破坏。
    “因为除了人口基数会大大削弱之外，你根本不知道弱势群体中会爆发出多么惊人的创造力。”
    “如果你把这种创造力提前消灭了，那么你自己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所以，那种自认为可以通过基因工程生产最完美人种的行为，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它打断了人类自有的基因创造能力。”
    “这种随机的，丰富多彩的，充满想象力和活力的基因创造才是人类不断繁衍的动力所在！”
    黄瀚生说得无比激动，但是顾启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其实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争一个对弱势群体的态度。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这种争论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国家有足够的资源来保护弱势群体。
    但是在当前这种末世环境下，如果你还想保护弱势群体，那么光有道德上的动力是不够的。
    你还必须有这个能力！
    无论是资源上的能力，还是其它方面的能力。
    总之，理想国这一派是想轻装上阵。
    而传统派则不愿意丢掉道德上的包袱，因为他们过不去良心这道槛。
    在他们看来，如果人类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泯灭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繁衍下去？
    “顾启，你现在明白了吗？”老黄巴巴地盯着顾启，等待他的回应。
    “明白了！”顾启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坚定地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