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虚伪与蛇,这是祝司停萧复疏的惯用相处手段,背地里再各安一颗鬼胎。

    等萧复疏意识到,此人需要除掉时,彼时,祝司停已是不能随意撼动的存在了。

    扎根在最深处,若是轻易地去拔掉,也许只是伤了自己的根,而那盘根错节在泥土里的,远没有表面容易。

    逐步的,渐渐的,萧复疏要击垮祝司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这场戏剧的刺杀中,他找到了这位朋友。衡王为了将死侍女杀死宫廷御医,多好的京城传闻。

    怎能放过这一把柄。

    祝司停早早就被召进宫中,知晓不会有好事发生,萧复疏想找个借口处罚他。

    争锋相对这么多年了,敌人的心思并不难猜,萧复疏必然给予一击重击,祝司停只担心打中的是他哪处把柄。

    雕栏玉砌的石柱,镀金的殿门,还有蓄势待发的虎。

    座上之人的笑容怎样的温柔,绵绵细雨的滋润,和煦的春风,无一丝不怀好意,似乎只是一个心念天下,体恤民众的和明君。

    可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却又怎么能不沾染几条人命,背负一腔恨意。

    祝司停俯首,毫无感情的一声:“皇上。”

    萧复疏笑得更灿,属于屠夫的笑容。

    “祝爱卿遭遇刺杀一事,乃是皇宫的失误。”

    他失笑道:“幸好有侍女替爱卿挡住了,此女子当嘉奖。”

    “谢陛下。”

    “爱卿似乎对这位侍女格外看中,竟不惜杀了宫中太医。”

    果然,靶子变成了柳枝吟。

    祝司停最讨厌他有把柄,感情用事,只会影响计划。

    不得不承认,柳枝吟就是他的把柄。

    他已经无法对试图伤害柳枝吟的人忍耐了。

    “皇上想要怎么罚臣。”

    臣?他可当不起这一声臣。

    萧复疏心中冷笑。

    “来人,圣旨呈上来。”

    李公公长托中拿起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念侍女柳枝吟以身挡箭,性命相救于衡王,赴汤蹈火之势。

    衡王实属有情有义之人,两人琴瑟和鸣鸳鸯配,绵绵瓜瓞步云梯。赐侍女柳枝吟,衡王妃之位。

    于下月初九,结亲完婚——

    红抽添香堪佐读,白首齐眉乐倩兮。

    钦此——

    祝司停双耳“嗡——”

    如梦似幻。

    他不懂萧复疏此举何意,但已置身于这棋局之中难以脱身,圣旨沉甸甸的分量,一字一言,绝不是儿戏。

    无论目的作何,即使没有这道圣旨,柳枝吟也不会逃出他的掌心。就想凭一道圣旨就笑到最后,凭什么以为他会要美人而弃江山。这两样,他都要。

    那道圣旨他接住了,他现在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不是吗?

    圣旨第二日京城传遍,人人都笑衡王帮太子管理江山事务,任劳任怨,到头来却赐婚一个侍女,明摆着就是不待见衡王了。

    也是,能力太强的反而不行,这不就像是饿狼帮你守着一块新鲜的肉,就算那头狼真的没有吃那块肉,也终究是不会待见它。

    祝司停就是这头狼,被京城群嘲了个遍。

    嘲讽柳枝吟癞蛤蟆吃上天鹅肉的少之又少,柳枝吟本人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快要成婚了,成婚对象还是祝司停。

    柳枝吟一个二十岁没牵过没抱过没谈过的“三五产品”,有朝一日还能成亲结婚,这简直就是半夜在墓地狂掘尸体,想跑跑不掉。

    柳枝吟还在自在的在清卉苑中喝茶品茗,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腥风血雨。不过在成婚之前应该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因为祝司停根本没留。

    萧相意的禁足未解,萧复疏明摆着是要在柳枝吟彻底完婚之后才肯放出来。

    就这么小半月过去,除了抄书,常常只是一个人安静的闭着眼,他把柳枝吟的模样记进脑海里,不说出来,无人知晓他在想她。

    靠着想出来的那张脸,撑过了这些时间。

    衡王与侍女将要成婚一事,宫中宫外基本传的沸沸扬扬,楚公公自然明白皇上的用意。

    自相矛盾许久,犹豫是否告诉楚相意。

    哪种才是对他最好的。

    说了,也只是失去心悦之人的事实罢了,徒增伤心,可不忍萧相意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永远不能掌握他自己。

    禁闭的日子难熬,楚公公最后还是放弃了,怕太子熬不下去。

    萧相意终究成了娘亲不在就再无幸福的可怜人。

    只要再过差不多半月左右,柳枝吟好转了,便可挑个日子成婚。养伤的日子里,柳枝吟的生活就是两个字,安逸。

    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柳枝吟权当祝司停觉得有愧于她,所以才对她那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排几个侍女贴身伺候,这样的日子,柳枝吟非常满意,虽说祝司停不让她乱走,半月未出府,明明受伤的是肩膀,但是双腿却也没怎么动过。

    柳枝吟认为祝司停小题大做,单单想在府上走走,祝司停也要执拗抱着她走,后来受不住,就不出去了,待在清卉苑,祝司停每日让人送些有意

    思的玩意儿,书和话本子,倒也没那么无趣。

    柳枝吟照常翻看桌子上的小玩意儿,她最近觉得送来的话本子挺有意思的,虽说名字土了,什么《霸道王爷轻轻爱》《员外那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漂亮郡主俏书生》。

    不过剧情还是很带感的,肯定不是祝司停挑的,也不知是哪位人才。柳枝吟的乐趣集中在这些书上,第一时间翻看了桌上堆着的话本子。拿起一本瞧两眼封皮,《溢情》,不那么土了,好像还不错。

    柳枝吟随意翻到一页,想看看讲的什么。

    入眼,一片不可描述。

    “啪一—”柳枝吟面无表情的合上书,身边被祝司停特意安排的侍女蔓蔓吓了一跳,忙问:“柳姑娘,书有问题吗?”

    宕机了几秒,柳枝吟开口:“无事,你们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蔓蔓不明所以,按照吩咐都离开了。

    书被丢在桌面上,柳枝吟连名字都不敢露出来。

    赤红的耳朵盖在黑发下,闭目沉思。

    良晌后,柳枝吟起身走到床边,淡定的摊开被褥,入夏闷热的天,反而将身体裹起来,只留一个缝隙透光,然后翻开了《溢情》,从第一页一字一字读去。

    这书竟然还穿插着绘图。

    柳枝吟看得面红耳赤,她是第一次接触,心虚又刺激,被褥中的温度并不低,脸颊发烫。

    不下心就入迷了,一晃而过,蔓蔓端来晚膳,见柳枝吟裹得密不透风,慌张的跑过去小心摇了摇。

    柳枝吟鲤鱼打挺坐起来,动作大了,肩膀一阵疼,疼得呲起牙,脸色又红又烫,蔓蔓见状,下意识想出去喊人,柳枝吟哪能让啊,强忍住假装无事发生,稳住蔓蔓。

    “我没事,扯了下伤口而已。”

    蔓蔓担心的张了张嘴,仔细端详了许久。

    “姑娘真的没事吗?奴婢去把医师或者王爷叫来。”

    “没事没事,用晚膳了是吧。”

    柳枝吟掰开话题,顺手把书塞进被褥里,忽略所发生的一切,走到桌前,自顾自吃起来。

    蔓蔓紧盯着,柳姑娘脸色这般,看起来并不像是毫无事情,要不还是跟王爷说一声,免得出事。

    柳枝吟急匆匆的应付了一顿,就让人收拾下去了。

    这下蔓蔓更加认定柳枝吟一定有事,让其他侍女收拾好东西,就跑去书房。

    闻煜在门口立着,远远看见蔓蔓小跑着过来,蔓蔓虽说表面上人畜无害,事实上也的确单纯,经常被柳枝吟忽悠,但也是祝司停专门培养的死士,被安排保护柳枝吟。

    蔓蔓喘了口气,对闻煜说:“让我进去见王爷。”

    闻煜以为是柳枝吟那边出事了,让蔓蔓进去。

    蔓蔓冲进去,祝司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王爷——”

    慌张的样子让祝司停遐想不已,“她出事了?”

    蔓蔓停住,忽然不动了,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但是柳姑娘很

    奇怪,蒙在被褥里不出来,脸色也不对,晚膳也用的不多,我让医师过来也不让。”

    祝司停蹙着眉宇,掠过蔓蔓走出书房。

    蔓蔓目睹祝司停离去的身影、心想:王爷对柳姑娘真好。

    等到彻底看不见背景后,呆呆反应过来,不对,她不是被安排保护柳姑娘的吗?

    提起裙摆直愣愣的跑出去,月色下运功快速追去。

    祝司停快一步到了,推开房门,绕过屏风,被褥裹着柳枝吟。

    柳枝吟看完了大半,剩下的更加刺激,兴致勃勃的重新躲起来偷摸着看。

    祝司停掀开一角,正看到关键部分的柳枝吟被打断,迅速翻身,把书合上藏在后腰下。

    对上祝司停担心的眼,柳枝吟还在疑惑怎么突然出现了,平时不都是睡前来看一眼吗?

    祝司停伸手摸了摸柳枝吟的脸,严肃不安说:“盛夏裹这么紧,烫成这样。”

    柳枝吟欲言又止,来龙去脉一下子履清,方才就找不到蔓蔓,原来是偷摸去告状了。

    拉了拉被祝司停扯开的被褥,盖到腰上挡住,柳枝吟努力编理由,想破头也找不到像样的借口。

    祝司停提声想让侍女去请医师,被心虚冒冷汗的柳枝吟起身拉住,祝司停一眼瞄见床上躺着的书。

    张开双臂去拾,柳枝吟激动的抢过刚被碰到边缘的话本子,藏在身后。

    原本对书没什么兴趣的祝司停,见柳枝吟这么大反应,反而好奇起来,欺身试图夺过来。

    柳枝吟趴下来,死死抱在胸前,绝不能让祝司停知道书里的内容,她还要不要脸了。

    两人纠缠起来,身体接触不断。

    正好赶来的蔓蔓,猛的推开门,跑过去,随后动作僵住。

    在蔓蔓眼中,是一副祝司停企图袭/胸,两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床上的艳丽场景。

    蔓蔓缓缓道:“对不起王爷柳姑娘,你们继续。”

    门被甩上,蔓蔓驱散们外面守着的侍女。

    侍女不解,蔓蔓郑重:“不要坏了王爷的好事。”

    此话一出,侍女恍然大悟,匆忙跟着离开。

    房内,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祝司停趁着柳枝吟没回神的功夫,摸到那本书。

    柳枝吟一秒炸毛,使劲儿拽住。

    这点力气对祝司停而言可有可无,轻轻松松的就将书连人一道拽了去。柳枝吟被力道拉去,眼看书就要抢了去,立刻哀嚎。

    “啊——”

    祝司停以为拽疼了,松开手,柳枝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书塞到衣裙里。

    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王爷拿不到了。”

    祝司停眼睁睁看着柳枝吟流畅的动作,无奈失笑,转而挂上一抹不怀好意。

    “觉得本王不敢?”

    柳枝吟心下如鼓,祝司停不会要来真的吧。

    正如所想,祝司停脸贴近双唇,柳枝吟一个劲儿后退,床板无路可退了,闭上眼睛慷慨赴死。

    温热的气息吐露在脸上,耳边是祝司停低沉的笑声。

    柳枝吟睁开眼,恼怒不堪推开祝司停。

    偏头不再看:“我要睡觉了。”

    站起身摸了摸柳枝吟不再发烫的脸,戳了戳倒是气的鼓起的腮帮子。柳枝吟十分不爽,把她当小宠物吗?

    躺下侧身故作睡着。

    祝司停逗够了,知道柳枝吟不是真的生气。

    拉下些被褥吹熄蜡烛后走了。

    听到房门关上,柳枝吟掏出话本子。

    没有手电筒也看不了,拉住不能放进去,点蜡祝司停那个偷窥狂一点能看见,思索后,柳枝吟放弃今晚看完的想法,留着点到明天。

    怕祝司停半夜偷袭,柳枝吟看向窗户,悄咪咪爬起来,在房中找一处能藏起来的地方。

    枕头底下肯定不行,床底也不好,绕了一圈后,柳枝吟余光瞥到祝司停上次翻的窗口,那陈着一个大花瓶。

    柳枝吟眼眸一亮,这个还行。

    把插在上面的花放到一旁,柳枝吟把话本子卷起来,放进去,卡在瓶口,又把花枝放进去,瓶口小了一圈,自然放不进去原来一样多了。

    柳枝吟揉揉犯困的眼,随手把花枝扔到窗户外,回去睡了。

    自以为天衣无缝,完美无缺,殊不知在第二日清晨时,蔓蔓一眼就看出瓷瓶中的花枝少了,上前去察看。

    果不其然就发现瓶口的书,扒拉出来后,天真的看着书名,似乎不太明白。

    也不知道是谁放到这里的,但是一定不对劲儿,还是交给王爷好。睡梦中的柳枝吟,绝不会想到,想破脑袋藏着的书,就这么被轻松的送到祝司停面前。

    等到睡饱,想去拿回书时,瓷瓶中的花已经换了。

    心里一咯噔,大事不妙。

    掏出花,空空如也的瓷瓶。

    柳枝吟放回原处,面上平静无波,内心疯狂担心,总之不要到祝司停手里就行。

    柳枝吟这张破嘴就是说什么灵什么。

    祝司停在马车上,翻阅手上蔓蔓一早送来的书,说是花瓶中找到,怕是心怀不轨的人专门放的。

    看到书的那刻,祝司停一下猜出来这书多半就是昨夜柳枝吟藏着的。

    倒也迫切想知道,什么书看还要遮遮掩掩。

    等到不堪入目的文字入眼后,祝司停内心不知在想什么。

    又翻了几页,看不下去了,合上书揉了揉眉心,怎么喜欢看这些。又犹豫要不要放任柳枝吟看。

    挣扎后,选择顺其自然,说不定真的能从中学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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