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玄烨同太皇太后相对而坐。
玄烨垂着头，太皇太后手中拿着封信，转头看向玄烨道“皇帝是想让哀家说什么？”
“皇祖母，继后人选咱们已经多番商议，孙儿本不该再因此事来打扰皇祖母清净，但近来钮祜禄氏蠢蠢欲动，明珠嘴里说的好听，其实私底下也不老实，孙儿实在费解，他们是好日子过多了，非得要来给朕找些不痛快吗？”
太皇太后将信放到桌上，捻起佛珠笑道“玄烨心中早已有了成算，又何必故作烦恼呢？”
“话虽如此，但今日早朝一事，让孙儿倒是心中有些动摇，一个个的，眼睛都紧盯着中宫后位，莫非是以为自家女儿做了皇后，他们的底下的那些阴私罪孽就能凭空消散不成？”
“有了便要更多，做了错事，就想着能从旁的地方找补回来，人性大抵如此。”
太皇太后神色不悲不喜，好似情绪全无波动。
玄烨哪里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不过是少年人的冲动，让他想有个发泄几句的地方。
抿嘴沉默了片刻，玄烨刚要开口，太皇太后便又出了声。
“保成被你放到咸福宫养着，他身份贵重，外头人自然会想着昭妃这继后之位乃是板上钉钉，可一连数月过去，后位之事倒是没了什么动静，如此种种，自然会让阿灵阿以为你只是要用昭妃抚养太子一事安抚钮祜禄氏一族，实际继后另有他人，如此情状，他让人在朝堂之上旧事重提，又有何奇怪？”
玄烨闻言诧异看了太皇太后一眼。
自己从幼年便跟着皇祖母一同长大，本以为到如今，自己该是能同皇祖母一般无二，想不到此事自己还是当局者迷了。
目中闪过一丝钦佩，皇祖母不出宫门，却知朝堂之事，自己可学的还有许多。
玄烨重重的点了点头“皇祖母一言让孙儿如醍醐灌顶，孙儿知道该如何办了。”
“嗯，哀家听说，近来保成在咸福宫过的很是高兴？”
提到保成，玄烨面上也多了丝笑意“是啊，昭妃虽然自己无缘子嗣，但带起孩子来，却是老道的很。”
太皇太后微垂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光芒“那等昭妃正位中宫后，皇帝可要改了保成的玉碟？”
玄烨闻言一愣“皇祖母，承祜早夭，南菱命苦，生下保成便撒手人寰，独留保成，孙儿怎会有此想法，把她唯一的孩子送于她人？”
太皇太后闻言略微颔了颔首“皇帝心中有成算，哀家也不多言了。”
玄烨没有弄清楚太皇太后此问的深意，但见对方面色，知道自己不好再问。
伸手端起茶盏用了一口，里头是科尔沁送来的奶茶。
“皇祖母，还有一事，孙儿想问问皇祖母的意思。”
“且说来听听？”
“孙儿继位多年，后宫位分一直没个规制，如今礼部终于有了结果，孙儿想着，不如趁着昭妃封后的机会，行一次大封六宫如何？”
在太皇太后看来，除了后位，旁的位分再多，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以半分迟疑也无的点点头“这些都是小节，你定下便是。”
“皇祖母，孙儿说的是后宫诸人的位分…”
太皇太后笑了笑“怎的在这小节上倒有疑惑了？”
“皇祖母，倒并非是疑惑，只是皇祖母乃是后宫之主，孙儿自然是要将此事同皇祖母禀明才是。”
说罢也不等太皇太后再开口，玄烨便继续道“昭妃为后，佟佳氏乃是皇额娘的嫡亲侄女，孙儿想给个贵妃的位分，皇祖母觉得如何？”
“嗯，佟佳氏瞧着也是个安分的，与你又是亲上加亲，一个贵妃自然是当得的，只是玄烨，小赫舍里不知你打算给什么位分？”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太皇太后话到一半，却提起了到如今一直未曾侍寝的元后亲妹，赫舍里冬珠。
玄烨眉头一皱，但显然对于赫舍里冬珠的位分心中早已有了成算，没有半分犹豫的便出了声。
“皇祖母，南菱是南菱，赫舍里氏是赫舍里氏，他们以为仗着南菱和保成，便能让赫舍里氏再出一个皇后，那是痴心妄想，依孙儿看，赫舍里冬珠便封个贵人也便罢了，就封为平贵人吧，也好借此让赫舍里氏知道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玄烨思虑周全。”太皇太后只轻声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皇祖母，纳拉氏膝下到底有保清，孙儿打算封她个嫔位。”
“自然是好。”
“就是不知马佳氏腹中是阿哥还是公主，若是阿哥，倒也是当得起一个嫔位了。”
“除了常宁养在宫中的长公主，如今宫中便只有马佳氏一人的公主养大，便是腹中还是个公主，哪里就不能封一个嫔位，皇帝不必在乎这些。”
太皇太后知道玄烨早些时候很是宠幸马佳氏，也不在乎再给个嫔位出去，顺着玄烨的话便定下了马佳氏的位分。
果然，玄烨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皇祖母想的周到，孙儿佩服。”
太皇太后微眯的双目睁开“皇帝，说到这位分，哀家倒是还有一事，你登基多年，从未有过正经的选秀，如今后宫孩子不多，除了保清保成，也就只有马佳氏身怀有孕，哀家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办一场选秀吧。”
玄烨被太皇太后所言说的愕然片刻，又立刻反应过来“既如此，那大封六宫之事便暂且往后押一押，等选秀结束，再定位分吧？”
“嗯，只是纳拉氏和马佳氏两人的位分，便都定为嫔位吧。”
“是，孙儿明白。”
“只是这封后的旨意，倒是可以先放下去，如此一来，昭月以皇后身份替你操持选秀一事，才算是名正言顺。”
玄烨并未对太皇太后所言有反对的意思，封后的旨意便算是应下了。
二人话语落下，苏麻喇姑便捧了一叠纸上来放到玄烨面前。
自然不是圣旨，不过是今日玄烨同太皇太后商议定下的位分，要做个简单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