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问话，立刻让殿中气氛一紧，玄烨更是下意识的一拍桌子，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让惠嫔身子立刻抖了抖。
但对方也知道，此刻若是沉默，那皇后今日不管如何，自己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膝盖一动，顶着太皇太后和皇上的目光，惠嫔便出了声“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到时，只同皇后娘娘身边的秋余说了一句话，秋余姑娘便领着人离开，臣妾是瞧着皇后娘娘落水之处有些异常，才想着让翠浓在那盯着，以防有人要有什么动作。”
说到此处，惠嫔垂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略略提高了声音“太皇太后，皇上，臣妾此举，倒是真的让翠浓发现了些今日皇后娘娘落水的端倪…”
惠嫔此话出口，就连太皇太后的面上，都浮现一丝疑惑“端倪？你且说说看。”
“太皇太后，臣妾让人看着，没等多久，便看到个眼生的小太监到了皇后娘娘落水之处，也不知对方做了什么，没多久就又转身离去。”
“那小太监行事鬼鬼祟祟，臣妾身边的宫女觉得有蹊跷，便跟着那小太监，最终看到那人进了，启祥宫。”
“启祥宫？”
玄烨疑惑声刚刚出声，一边梁九功便低声道“皇上，启祥宫如今只有敬嫔娘娘一人独住。”
玄烨紧跟着皱了眉头“敬嫔？梁九功，去传她来！”
……
坤宁宫中，惠嫔终于被允许站了起来。
另一边，启祥宫。
敬嫔瞧着面前的宫女，扬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扔了出去。
茶盏当啷一声落在宫女脚边，应声碎裂一地。
但那宫女却半分害怕也无，甚至口中还发出一声轻笑。
敬嫔见状，口中怒喝“放肆，你一个小小奴婢，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
宫女抬脚将碎瓷片踢开，抬首看了敬嫔一眼，目中全然是不屑之色。
“敬嫔娘娘，奴婢乃是奉了我家主子之命，才来给您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您不想要这机会，奴婢转身便走，绝无二话。”
敬嫔咬牙切齿，口中挤出一声“贱人！”
旋即手上劲力一松，有些失魂落魄的半靠在榻上。
那对面站着的宫女，却仍旧是不见丝毫恭敬，只有满脸的不屑之色。
“敬嫔娘娘，该说的奴婢已经说了，不知娘娘心中可有了决断？”
敬嫔目中怒色一闪而过，抬首盯着那宫女“你家主子做下的恶事，倒要让本宫来担着，她就不怕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哪一日要了她的命去吗！?”
宫女不屑一笑“娘娘错想了，我家主子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事都是您派人所为，况且，那鱼池中坚冰 的缺口，只不过是您为了看看冬日里鱼池中到底是怎么一番光景，才命人凿开的，又哪里说到恶事二字呢？”
“皇后娘娘因此落水，也不过是她自己不注意，哪里又牵扯的到娘娘？便是为着娘娘自己，您也该谨言慎行才是啊。”
敬嫔闻言不吭声，但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宫女，心头的怒火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
她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应下此事是自己所为，哪怕如这宫女所言，自己并非故意要害皇后和太子，但两人因为这冰洞遭逢此劫，自己也是决计不能彻底脱了身去的。
自己并不算得宠，此事一出，到时这嫔位是否能留，都是两说。
宫女见敬嫔久不开口，面上也添了一丝不耐之色。
口中轻啧一声，便再次开口道“敬嫔娘娘，这话奴婢已经重复了几次，实在没有再多言的必要，要如何做，您自己决定便是，只是你父亲如今在明珠大人手下做事，您若是说错了话，莫说是您父亲，王佳氏满门能否留的命来，奴婢可不能替我家娘娘给您保证了，且就算应下，皇上也不会真的要了您的命去，您又何必如此纠结？”
宫女的话似是最后压倒敬嫔的一根稻草，终于让她的神色有了变化。
双目闭了闭，敬嫔终于出声“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本宫知道了，滚出去吧。”
宫女不在意敬嫔所言，只要对方应了此事便可。
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笑意，屈膝朝对方行了个礼，便转身快速离去。
敬嫔瞧着宫女的背影，指尖掐进掌心，口中却悲叹一句“只可恨本宫没有个好家世，没有个孩子！”
话落，一拳砸在一边桌上，却没有感觉到痛一般，只恨的心中滴血。
这宫女离去后不久，梁九功便匆匆而至。
云芳在外同梁九功说了两句，便领着对方匆匆进来。
敬嫔被两人的动静惊动，抬头看到梁九功，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不等梁九功开口，敬嫔已经起身道“梁公公，本宫知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不知皇上现在何处？”
梁九功神色微微一顿，转眼想到皇后落水已是满宫皆知，也不觉得奇怪。
朝敬嫔躬了躬身子“娘娘，皇上和太皇太后此刻都在坤宁宫等着娘娘，还请娘娘尽快移步吧。”
事到如今，敬嫔还有什么好说？
只点了点头，起身道“云芳，备轿。”
话落，心中却又升起一丝凄楚。
也不知过了今日，自己还能不能坐上这嫔位才能用的轿子了。
坤宁宫。
玄烨手指敲了敲桌面，突然出声道“贵妃，皇后身子不适，六宫事务便暂且交由你主理，再有荣嫔协理，若有不决之事，可再来乾清宫回禀。”
贵妃闻言目中动了动，知道玄烨这是不想让自己再留在这了。
起身朝皇上和太皇太后屈了屈膝“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敬嫔未至，贵妃便已经被玄烨请出了坤宁宫。
敬嫔与惠嫔在殿中说了什么，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旁人是一字也探知不得。
但敬嫔降位贵人、惠嫔被罚半年月俸的消息，未等多久，便从坤宁宫传出，不到一炷香，就已经遍传了东西六宫。
轿子上，贵妃身子朝后靠了靠，并没有表现出对敬嫔降位此消息的半分兴趣。
一个无子无宠之人，哪里值得自己分出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