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不久便至，搭脉之后，得出的结果倒是与函茵丝毫不差。
    殿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佟姝芸心绪激荡，一时半刻却是无法醒来，如此情状，却是太医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只能等待。
    存了让佟姝芸好生歇息的心思，函茵示意众人出殿，就连胤禛也不曾留在寝殿之中。
    出了殿，吩咐众人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胤禛却拉住了函茵的衣角“函茵姑姑...”
    函茵闻声转身，瞧着胤禛的目光满是心疼。
    屈膝弯腰蹲下“四阿哥...”
    胤禛眼眶通红，一副极为恐惧的模样“姑姑，我真的不是额娘的儿子吗？”
    函茵被胤禛的哭腔引的有些哽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胤禛见状，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滚滚落下“我不是额娘的儿子，真的不是...那我到底是谁？”
    函茵闻听此言，更是着急。
    但此事终究是事实，今日被赫舍里氏捅破，她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困顿。
    半晌，才眼泪汪汪的柔声安抚道“四阿哥，您与娘娘母子连心，娘娘说了，您就是娘娘的亲生儿子，何必在乎其他？又何必在意旁人所言？娘娘如今为了阿哥急怒攻心，阿哥也因为娘娘晕厥而担心害怕，这世上除了母子，又有谁能如此互相担忧，互相惦记呢？”
    胤禛闻言又回头看了一眼殿中，小小的脸上都是无措之色。
    到底只是个孩子，又哪里能真的平淡应付这样的大事？
    函茵见胤禛不说话，心中更加担心，正要开口说什么，殿中却突然有了动静。
    函茵闻声急忙道“四阿哥，许是娘娘醒了，您同我一起进去瞧瞧吧？”
    胤禛自然不会推拒，忙点了点头，跟在函茵身后又进了殿。
    两人匆匆往里走，未至床边，佟姝芸的声音已然响起“胤禛...”
    胤禛面上泪痕未干，一听佟姝芸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住，扑倒床边，一边喊着额娘一边呜呜的又哭起来“额娘，都怪我，若不是我乱跑，额娘也不会如此，都是胤禛的错...”
    佟姝芸听着胤禛的话，只觉得心中一股酸涩升起。
    从前胤禛在自己面前，向来自称儿子，如今虽然还叫自己额娘，这自称却是已然换了。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改了玉碟，又瞒了这么久的事情，不曾让谨嫔得逞，倒是坏在了自己人身上。
    一时之间，佟姝芸只觉得悲意上涌，再不能平淡应对。
    其实说来，赫舍里氏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佟姝芸刚刚也已经想的清楚明白。
    从前自己没有孩子，要了胤禛到自己膝下，旁人怕是都认为自己乃是为了邀宠，为了稳固地位。
    就连自己的额娘也绝不会想到，自己对胤禛的感情是如此深厚。
    如今自己有了孩子，想必佟佳氏的那些人又活动了心思，认为胤禛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是人心难测。
    估计都打着自己能一举得男，再踢开胤禛，好好儿的养自己的儿子，为佟佳氏再挣一份千秋万代荣耀的打算吧。
    念及此处，佟姝芸只觉得悲哀。
    这世上的人，便是自己从前最亲的人，也会因为利益，而改了心思。
    说来真是让人无奈。
    口中轻叹了一口气，佟姝芸往函茵递过来的软枕上靠了靠，开口道“胤禛，脱了鞋子，离额娘近些，可好？”
    胤禛闻言忙除了鞋袜，爬上床靠在佟姝芸身边，低声唤了一句“额娘...”
    小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听的佟姝芸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
    但这事情今日既然被捅出来，那就必然是要说清楚的。
    否则以胤禛的聪慧，若是自己去查清楚，到时难免会有意外。
    深吸了一口气，佟姝芸敛了悲意，紧了紧搂住胤禛的手，开口道“胤禛，今日额娘就跟你说说你听到的这些事儿，可好？”
    胤禛闻言顿时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额娘，说清楚了，您就不要儿子了吗？”
    佟姝芸立刻摇头“傻孩子，你就是额娘的命，不管什么时候，额娘都是以你为先，又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呢？”
    说到此处，佟姝芸口中轻叹一声“只是此事，到底是额娘做错了，额娘不该瞒着你的，你有权利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一切。”
    “是要额娘不会不要儿子，那这些事情，儿子不知道也没什么。”
    佟姝芸知道胤禛此话乃是出于自己可能不要他的恐惧，复又伸手摸了摸胤禛的头，才再次到“儿子，你放心，额娘说过，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额娘的亲儿子，只是其中的密辛私隐，额娘今日也是不得不告诉你的。”
    “所以，额娘，外祖母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您的儿子吗？”
    “儿子，你知道谨嫔吗？”
    “谨嫔？是住在永和宫的那位以前的德娘娘吗？”
    “是啊，就是她。”
    “她才是儿子的亲额娘吗？”
    佟姝芸听着胤禛此问，即便知道这话出自无心，也觉得心中发疼。
    忍着悲绪点了点头“是啊，她才是胤禛的亲额娘。”
    “额娘，儿子虽然还小，可是也知道，嫔位是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的，为什么她不亲自养育儿子，却让儿子成了额娘的儿子呢？”
    “因为啊...”
    佟姝芸面上闪过一丝纠结，立刻再道“因为她的嫔位，是她用胤禛跟额娘换来的。”
    “用我换来的？额娘，儿子不懂，人也能用来换东西吗？”
    胤禛听到此处，一骨碌坐直了身子，目中尽是不解之色。
    佟姝芸目中坚定之色闪过，复又点了点头“不错。”
    “胤禛不知道，谨嫔从前，是额娘宫里的一个洒扫宫女，因为长相尚可，入了你皇阿玛的眼，额娘便开恩，让她做了你皇阿玛的答应。”
    “她的运气好，成了答应没多久，就怀上了你，有额娘护着，她有孕期间自然也不曾出什么岔子，一直到怀胎十月，平安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