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从小带着她长大的,佟姝芸的些微变化,也能被宋氏捕捉到。
但她却知趣的没有开口发问。
若是佟姝芸想说,自会同自己说的。
母女两人闹了一会儿,温宁便打起了哈欠。
将温宁递给宋氏带下去睡觉,自己才捏了捏肩膀。
这孩子越长大,也愈发的压手了,抱这么一会儿,便来的手都有些发麻。
函茵在旁见着,端了盏茶上来放在桌上,又走到佟姝芸身后,边替对方捏着肩膀边道“公主如今长大了,娘娘抱起来也有些费力了。”
“可不是,偏生这孩子又极为黏着本宫,真是让人无奈。”
佟姝芸这话看似抱怨,却能听出十分的高兴来。
函茵跟着笑了笑,又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佟姝芸略略歪了头“你是想问今日宫道上路遇太子一事?”
“娘娘英明。”
“且说说你的看法。”
函茵手上动作紧了紧“娘娘,奴婢虽不是自小跟在娘娘身边的,但自从伺候在娘娘身边,便对娘娘忠心耿耿,今日太子一事,奴婢私心里觉着,咱们让他一让,也并没有什么的,到底…是太子……”
“嗯,还有呢?”
“娘娘,奴婢没有旁的要说了。”
佟姝芸点了点头,示意函茵停了动作,才开口道“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会主动提及此事,但今日这一遭,本宫既做出来了,也不会后悔便是,至于缘由,倒是暂且不能同你说,只另有一事,你回头替本宫去好好查一查。”
函茵忙点头应道“娘娘,您请吩咐。”
佟姝芸那边正要开口,门口小印子身影出现“娘娘。”
佟姝芸暂且止了话头“让他进来。”
函茵应声领了小印子进来,佟姝芸抬首免了礼,道“如何?”
“娘娘,奴才悄悄的看了,娘娘走后,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似乎说了什么,引的太子大怒,让那小太监磕了半盏茶功夫的头,才让人起身。”
函茵闻言面上浮现一丝疑惑,这位太子殿下不是一直贤名远播,待下极为宽容吗?
佟姝芸看了函茵一眼,挥退了小印子,才再次道“如何,这位太子殿下,可让你觉得惊讶?”
函茵愣愣的点点头“一向只听人说太子宽和,不想还有这样的时候。”
“本宫想,定然是那小太监说了几句本宫不给太子让路的坏话,才让他大怒至此。”
“若是如此,那太子还算是尊重娘娘呢?”
函茵下意识接了一句,立刻又变了脸色“不是……”
佟姝芸饶有兴致的看了函茵一眼“不是什么?”
函茵微微色变“若只是因此,太子训斥了那太监便是,可他偏又让那小太监连连磕了半盏茶的头,莫非,是将娘娘不曾给他让路的怒气,撒在了那小太监的身上?”
“无人发现,便能让他出了这口恶气,若是有人发现了,自然便能将他惩罚小太监的由头,放在本宫头上,所以啊,别瞧着太子年纪不大,这心中的成算,可委实不低呢。”
函茵面上的神色隐隐有些难看“娘娘,奴婢...”
这显然是为着自己今日的鲁莽开口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佟姝芸自不会在意这些“太子有索额图时时教导,自然不同于旁的孩子,你看不穿也不算什么,只是单今日太子独自一人从尚书房告假一事,便值得好好推敲一番了。”
“在尚书房进学的阿哥们并不少,但你可曾见旁人知道太皇太后突然晕厥一事?难不成奴才们通禀还要去一趟尚书房不成?可太子偏生能如此快的知道,若说慈宁宫没有索额图或太子的人手,本宫是决然不会信的。”
“所以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想必是早已经动了旁的心思了。”
佟姝芸口中如此说着,心里却不免想起当年在孝昭皇后床前,胤礽是如何的痛哭,不舍皇后的离世。
如今区区几年,就已经变得如此模样,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心中再如何可怜当初那个扑在孝昭皇后身前不愿走的小小人儿,也不会让佟姝芸心中生出对如今这位心思深沉的太子的半分轻视。
想必日后,同这位太子打擂台的时候,还多着呢。
话到此处,佟姝芸也没了再多言的意思。
话头一转,又道“言归正传,如今太皇太后对本宫诸多防范,想必便是担心她百年之后,本宫会对太子动手,或许咱们宫里也早已经被人安插了许多钉子,这几日你仔细查一查,若有那等背主的,都给本宫寻个由头打发了出去,且不可轻飘飘放过。”
佟姝芸的语气带了丝少见的冷厉之色,不等函茵回答立刻又接着道“此乃其一,其二,找机会探一探太医院的底,如今有多少个太医,分别是谁的人,都要一一探查清楚,往后有大用。”
函茵不知佟姝芸如此安排何意,但她的好处便是从不会问不该自己问的事情,点了点头“是,娘娘放心,奴婢会办好此事。”
“还有,给家里传信,就说我想见一见额娘,请她得空进宫一趟。”
佟姝芸吩咐完这句,便往后一靠,不再多言。
函茵见状拿了块毯子替佟姝芸盖上,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佟姝芸靠在软枕上,手中把玩着个巴掌大小的玉如意,目光之中少见的浮现起一丝算计之意。
重生归来,本只想着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将来胤禛开府建牙,自己跟着出宫便是,从未有过旁的想法。
可如今才发现,从前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自己是皇贵妃,不管将来是否有封后的时候,前朝后宫的目光都会牢牢放在自己身上,一桩桩算计也会盯在自己和胤禛身上。
莫说旁人,单单太子那,就绝不会放任胤禛平平安安的成为嫡子,否则,他这个早已经无人照拂的“太子”,又哪里还有半分优势呢?
也好,老天给了自己这样的机会,自己总不该浑浑噩噩一生,而平白废了这样的好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