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姝芸伸手拿起那凤钗，仔细端详片刻，果真是九尾。
此钗做的极为精美，每条穗子都是金珠所制，且穗子与钗连接处，都用了浑圆的东珠连接，端的是华贵无比。
凝目细看了片刻，佟姝芸将珠钗放回锦盒，语气似乎很是疑惑的开口道“九尾？梁九功，这可是皇后才能用的，你确定此钗没有送错？”
梁九功又躬了躬身，面上满是谄媚笑意“娘娘说笑了，皇上亲自将此物交给奴才，言明了让奴才给娘娘带来，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送错东西呀。”
“哦？”
佟姝芸目光在梁九功面上盯了片刻，又道“既如此，那此钗本宫就收下了，不知皇上这会儿可有空，本宫亲自去勤政殿谢恩？”
佟姝芸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笑意，说的话却让梁九功面色闪过一丝尴尬。
“娘娘，皇上说了，娘娘不必亲自谢恩，改日得空，会来承乾宫陪娘娘用膳。”
“皇上不得空？不知这会儿是谁在乾清宫伴驾？”
“娘娘，皇上今日宣了乌雅贵人。”
梁九功额头又是一片薄汗突起，抬手抹了一把又道“奴才今日来，却还有一事要告知娘娘。”
佟姝芸见梁九功的汗落成如此模样，不由想到早些时候在御花园看到的万琉哈氏，心中大概明了今日这支凤钗的缘由。
“何事，你直说便是。”
“娘娘，皇上有旨，御前侍奉的万琉哈氏，性情温和，着封为定答应，另，乌雅贵人身边的侍女章佳氏，温恭和顺，着封为敏答应。”
梁九功的话让佟姝芸心中一股荒谬之意升起。
这是因着接连宠幸了两个宫女，才送了这支凤钗来？
他是皇帝，还需在乎旁人的感受吗？
就如那日在慈宁宫责怪自己，‘让’太皇太后受了风一般，不也一样的问也不问，便将这所谓‘罪责’落到了自己头上？
如今倒是做出些强调来，平白惹人生厌。
只是没想到，乌雅氏如此的等不及，才多久，就也开始打着让人固宠的打算了。
敏常在，十三阿哥的生母，这人倒是个好棋子。
若是用得好了，乌雅氏往后的日子，可要好过的多。
佟姝芸听罢梁九功的话，脑中迅速转了几个念头，略略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那你便回乾清宫回了皇上的话，此钗本宫收下了，改日等皇上得空了，本宫再去谢恩。”
梁九功轻轻吁了一口气，忙应道“是，娘娘烦心，奴才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若娘娘无旁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函茵，替本宫送一送。”
函茵应声领着梁九功出去，佟姝芸复又拿起那珠钗看了几眼，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放回盒中，喃喃道“莫说是一只九尾凤钗，哪怕顷刻间封我为后，咱们往后也只需维持些夫妻间的情面便是，这人心呐，变了就是变了……”
……
乾清宫。
乌雅氏已经离去，梁九功弯腰捧着盏茶上来，恭恭敬敬的放在玄烨手边，开口道“皇上，奴才已经将那金丝攒珠九尾凤钗送去承乾宫，皇贵妃娘娘收下了。”
玄烨手中批折子的动作不停，口中嗯了一声“皇贵妃如何反应？”
“有皇上的心意在，皇贵妃娘娘自然很是喜欢的，奴才瞧着娘娘很是高兴呢。”
“她就没再说旁的什么？”玄烨又低下了头，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呵呵…”
梁九功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脑中迅速闪过几个想法，才又出声道“娘娘本想立刻前来谢恩，只是皇上不得空，便说了改日再来，只是，奴才提到两位答应小主时，娘娘似乎有些不高兴…”
玄烨手中朱笔终于一顿，抬头看了梁九功一眼“背后说你家佟主子的坏话，就不怕她知道了，要了你的狗命？”
梁九功面色一突，讪讪笑了笑“皇上说笑了，皇贵妃娘娘仁慈，哪里会同奴才计较？”
“皇贵妃心善，或许不会计较，但这样的话，该是你一个太监总管说出口的吗？朕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谁才是主子了。”
玄烨手中的笔再次刷刷写起来，只是出声的语气，却冷淡了许多，吓得梁九功脸色发白，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奴才一时错口，冒犯了皇贵妃娘娘，还请皇上恕罪，还请皇上恕罪。”
“往后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太监总管的位置，你也不必做了，滚下去吧。”
玄烨一言出口，梁九功如蒙大赦，连连磕了几个头，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待出得门来，旁边小太监迎上来，见梁九功满头大汗，不由疑惑开口“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殿里很热吗？”
梁九功斜眼看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推了一把“去去去，什么都要问，也不怕折了自己的舌头。”
小太监也不在意梁九功的态度，躬了躬身“是，是。”
说着便退开两步。
梁九功缓了口气，却又朝对方招了招手“小李子，宜妃娘娘近来如何了？”
小李子闻言忙道“师傅，我前日才去翊坤宫打听过，娘娘的身子一日日恢复，精气神也好了许多，想必不日便能恢复如常了。”
“嗯，这几日再去看看，莫让内务府那些个眼高手低，怠慢了娘娘。”
“师傅放心，您的吩咐，徒弟自然尽心的。”
梁九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一挥手“罢了，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小李子嘿嘿笑了笑“是，师傅，那徒儿就先告退了，正好也再去一趟翊坤宫，有两日没去，想必宜妃娘娘情况又有变化，徒儿再去看看。”
话落，见梁九功不再开口，小李子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梁九功却不曾发现，小李子转过身，目中浮现的一抹恼恨之色。
既然说了要去翊坤宫，小李子自然不能再留在乾清宫不动身。
出了乾清宫，小李子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许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承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