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刚刚停在阿哥所门口，玄烨便从轿子上一跃而下，朝着门内冲去。
李德全转首看了一眼，见佟姝芸的轿子也跟着到了，脚步微微一顿，伸手招了个小太监过来“小魏子，在这等着皇贵妃娘娘。”
话落，便忙不迭的跟上了玄烨的脚步。
进了胤礽住所，玄烨一把推开寝殿的门，便见胤礽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是已经没了意识。
胤禔转身瞧见玄烨，立刻单膝跪下“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玄烨理都不曾理会，三两步奔至床前，瞧见胤礽右腿上已然被裹起一层厚厚的布，其中还夹杂着几根木板。
玄烨的面色阴沉，扫视了全场一周，目光盯向了胤禔“胤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禔垂着头，面上闪过一丝怒色。
胤礽自己被马踩断了腿，皇阿玛为何要将怒气撒到自己身上？
“皇阿玛，儿臣今日早走片刻，听到马场之人惊呼声再回来时，太子殿下和儿臣的马已经发了狂，儿臣射杀了两匹马，一番探查之下，才发现两匹马都被人下了马亢草。”
玄烨一听此话，面上顿时怒色再起。
马场中的马，自然都是主子们所用。
马亢草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应该出现在马场之中的。
见玄烨不说话，胤礽再次出声道“皇阿玛，儿臣已经让马场总管去查马亢草的来源，只是暂且还没有结果。”
玄烨没有应胤禔，转首又道“李太医，胤礽的腿如何了？”
李宏邈闻声磕了个头“皇上，太子殿下的小腿被踩断，骨头已然彻底断了，微臣已经做了措施，接下来几个月，太子殿下的腿是暂且无法挪动的。”
玄烨闻言转身走到门口，李德全立刻拉了李宏邈一把，示意对方上前。
李宏邈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走到门口，玄烨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太子的腿何时能够恢复？”
李宏邈听出玄烨话中的意思，这话不是为了确定时间，倒是想要确定清楚，太子的腿到底能否恢复了。
半弯了腰，李宏邈的声音有些颤抖“皇上，太子殿下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此番腿骨断的更是…彻底，具体何时恢复，微臣不敢保证。”
玄烨目中寒芒闪过。
太医院的太医们向来不会将话说满，这玄烨自然知道。
但李宏邈这会儿的语气态度，却根本不像是不确定时间，倒更像是……
根本无法彻底恢复？
一念及此，玄烨的神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太子是储君，是这大清朝以后的皇帝，是天下之主！
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落下残疾？！
“李宏邈，你是太医院院正，偌大的太医院，该数你的医术最佳，太子的腿若是治不好，这太医院院正，朕虽是可换个人来做，此事你自己看着办。”
玄烨的声音极为冷漠，听的李宏邈心中一阵哀叹。
这断骨之事，谁能保证结果？
便是此刻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应承啊。
可玄烨此话说完，便根本没了再多言的意思，转身便又进了寝殿。
李德全扶着李宏邈起身，低声道“李太医，这太子殿下的腿到底如何，你给奴才我透个底啊…”
李宏邈在玄烨面前不敢说，自然在李德全这个大总管面前也是不敢开口的。
只摇了摇头“李公公，此事微臣真的无法给您准信，一切都看太子殿下自身的恢复了。”
李德全闻言刚要开口，门外佟姝芸终于扶着函茵进来。
李德全轻叹一声，放开了李宏邈，转身迎上了佟姝芸“皇贵妃娘娘。”
佟姝芸点了点头“本宫听说太子殿下在马场出了意外，李德全，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贵妃娘娘。”
李德全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娘娘，太子殿下被发狂了的马踩断了腿…”
佟姝芸目中倏然一惊“怎会如此？马场的人都死了不成？”
这句话李德全今日已经听了数次，便是自己也如此问过来报信的人，苦笑一声道“娘娘，皇上已经问过大阿哥，两匹马一匹是太子殿下的，一匹是大阿哥的，都被用了马亢草，才会如此。”
“马亢草？”佟姝芸疑惑开口。
“娘娘，奴才已经问过马场的人，这马亢草是一种会让马发狂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怎会入了马场？”
“马场总管已经在查，但是如今还没有结果。”
佟姝芸点了点头，片刻又道“那太子的腿如何了？”
“娘娘，李太医说的不清不楚，但奴才瞧着他的脸色，想必是不好，单如今他说出来的，这腿便最少得养上几个月，最终到底能否彻底恢复，还是两说之数。”
“若是如此…皇上可要生了大气了。”
佟姝芸叹了一声，李德全正要开口，里头突然响起‘啪’的一声，紧跟着的便是玄烨的怒喝“你比胤礽大两岁，就是这么看着你弟弟的？！”
佟姝芸与李德全对视一眼，两人都顾不得再说话，佟姝芸示意函茵在外头等着，自己匆匆进了殿。
刚一踏入寝殿，便看到胤禔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跪在玄烨面前，虽然低着头，但佟姝芸的方向正好能看到胤禔面上的神色。
那是愤怒，却又不甘，也不敢。
玄烨见胤禔不说话，一时更加愤怒，抬脚就踢向胤禔。
佟姝芸看的心中一紧，高声喝道“皇上息怒！”
玄烨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转首看到佟姝芸，愤怒的一甩手“滚出去跪着！”
胤禔不敢争辩，磕了个头便起身退了出去。
佟姝芸在门口看的清楚，这孩子竟真的就这么跪在了外头，可见也是倔的很。
暗自摇了摇头，佟姝芸走上前，屈膝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到底玄烨还是给佟姝芸几分面子的。
强压着心中怒气摆了摆手“起来吧。”
“谢皇上。”
佟姝芸起身，没有立刻再同玄烨说话，反而脚步一转，走到床边。
俯身看了看双目紧闭的胤礽，伸手替对方扯了扯被子，又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