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安静，空桑茉荛愣了一下。
    我在乎你！四个字在她脑中不断回响。
    她的心急促跳动：“师父对徒弟的在乎？”
    白沉没了勇气，试探道：“不然，你希望是别的？”
    空桑茉荛有一瞬失落：“还能有别的吗？我们本就是师徒而已。”
    话音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和他生气，连忙摆正脸，又不理他。
    “怎么不说话了？”白沉不明白哪句话又让她不开心了。
    空桑茉荛别过头，不看他。横竖都不跟他说话。
    怎么哄都不行，蓄月教的馊主意在白沉脑子里冒出来。
    他故意撞在床板上，痛到龇牙，还不忘朝少女卖惨：“茉荛，好疼！”
    三分的疼硬是被他表现出了十分痛苦，空桑茉荛立即心疼：“你躺着就好好躺着，你没事往那撞干嘛？”
    白沉咧嘴笑，哄道：“不气了！嗯？”
    空桑茉荛狠狠白他一眼，别过脸。
    白沉见状又哼唧了一声：“疼！”
    听到他喊疼，空桑茉荛立即回头，生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疼就休息，我又不是药师。”
    白沉拉住空桑茉荛袖角，再次哄道：“不气了，好不好？”
    她也没打算真生他的气，何况此刻他这可怜劲模样她哪还招架得住：“没气，早就原谅你了。不原谅你，我干嘛去给你买糖葫芦，但是，下不为例！”
    白沉满口答应：“好，不打晕你，也不封你灵力。”下次再想其他办法。
    空桑茉荛语气柔和了些，吐露心思道：“师尊，我知道你心里藏了很多事，这些事情让你不开心，你虽然每天都对我笑，可是我能察觉你的痛苦。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一定要把那些事情告诉我，但是我在等，等你愿意把最真实的白沉展现在我面前，哪怕血淋淋，茉荛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这一句话似比世间所有的话都要动听，她懂他，这份懂简直已经深入他的灵魂了。
    “茉荛，谢谢你！”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这五个字他说得极其珍重。
    空桑茉荛会心一笑：“好啦。等会就会有人进来帮你洗漱了，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嗯。”白沉听话，乖乖点头。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雀雀身体逐渐恢复，白沉也康复，只是脸色比从前惨白了很多。
    妖灵一直昏迷不醒，雀雀每日都要去看看他，空桑茉荛也不知道是为了口粮还是其他。
    妖灵醒来那天，无人在旁边照顾，她和雀雀赶到时，小妖灵已经下床走动。
    所幸他活了，没白救。
    小妖灵怯生看了她和雀雀一眼，吓得往柱子后面躲起来。
    “真是跟花怜一样没出息，亏得我耗费那么多神力救他。”
    雀雀不满将妖灵拎出，全身没有一处不是对妖灵的嫌弃。
    妖灵和雀雀长得一般大小，小妖灵被雀雀拎得跌跌撞撞。
    像极了姐姐将出门打架打输了的弟弟胖次回家。
    自此小妖灵的苦日子又开始了。
    雀雀一如往常指手画脚。
    比如，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雀雀坐在树上，对着正在凝神闭气的妖灵扔去一个桃核，然后缓缓道：“哎，小妖怪，我饿了。”
    小妖灵迅速收功，站在树下问雀雀：“哦！今天要是清蒸还是红烧。”
    雀雀咂咂嘴：“清蒸吧，昨天厨房送了几条鱼来。”
    “好！”小妖灵乖乖进厨房。
    雀雀的活根本就忙不完，刚指手画脚完小妖灵，又来管花怜。
    “小花妖，你这样xxxx。”
    ……
    这样的时光一直到最后一次妖灵的邪性被除，白沉向妖界透露出小妖灵的踪迹。
    小妖灵知道自己要走的消息并不是那么开心，平日里看到雀雀就躲的他，反而开始日日粘着雀雀。
    雀雀被小妖灵追得不厌其烦，直言威胁他若再跟着就先把他炒了。
    小妖灵虽怕，还是跟着雀雀，气得雀雀日日盼着妖界快点将其接走。
    雀雀被跟得烦不胜烦的时候就会不耐烦吓唬道：“小妖怪，你也看过我厉害了，再跟着我，我让你明天没有机会回到妖界了。”
    小妖灵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会！”雀雀恐吓他道“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我收你的时候。”
    小妖灵追问：“那你会杀我吗？”
    雀雀道：“那要看你功法修炼如何了，要是……。”
    小妖灵打断雀雀的话，目光炯炯：“我会好好修炼，将来比你还要厉害。”
    雀雀冷笑：“比我厉害，不可能。”
    小妖灵很急切，似乎很害怕雀雀不答应这场三百年的邀约：“那就比比，三百年后，我们成年，看看谁的修习更好。”
    空桑茉荛问花怜：“你觉得谁更厉害。”
    “当然是雀雀！”花怜不假思索回答，多少会带个人感情。
    如果她问花怜，自己跟白沉谁更厉害，花怜也一定会睁眼说瞎话她更厉害。
    花怜的心从来就是偏的，喜欢谁就眼里只有谁。
    空桑茉荛反驳花怜道：“我觉得是小妖怪。”
    “主人！”雀雀黑脸看空桑茉荛，完全没想到她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空桑茉荛讪讪回答，生怕事情闹不大：“你成日玩物丧志，除了吃就是吃，师尊教你的功法你一点也没做，你现在是不急，三百年还不是嗖的一下的事，你看看小妖怪，多勤奋，赶超你显而易见啊！”
    她喝了口水润润喉，接着道：“再说了，你虽然是天生神鸟，自有神力护身，可人家也是天神妖灵啊，妖力不容小觑。是不是，花怜！”
    花怜露出为难，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干脆沉默。
    雀雀拍桌子：“什么叫我不学无术。”
    空桑茉荛忧心忡忡，露出几分真情：“雀雀，我是个凡人，不像你寿命绵长，我跟白沉就算修习，也就上百年的寿命，你想想百年后，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了，以后谁来护着你，所以啊，多学点总是好，别学我从前那副吊儿郎当样。”
    “没关系！”小妖灵弱弱出口，空桑茉荛酝酿的那点煽情瞬间荡然无存。
    自己教训雀雀他插什么嘴。
    “三百年后我长大，我可以护着她。”小妖灵说着停顿了会，继续道“还有你们。”
    果然外面捡的就是比自己养的贴心，看看懂事的花怜和小妖灵，再看看自己和雀雀，啊，简直天差地别。
    她带着花怜离开。
    雀雀还在和小妖灵强调她很厉害：“谁要你护着，老子天下第一！”
    “那三百年后我们要约定比试吗？你怕了？”
    “比就比，谁怕谁！”
    Enenen
    真的好聒噪！
    ……
    小妖灵走那日她们都去送他。
    他依依不舍道别，眼睛通红，像是一夜没睡。
    他携妖界众灵大拜白沉，这一恩确实是大恩。
    花怜爱哭，小妖灵离开又哭了，伏在空桑茉荛怀里哭得此起彼伏。
    空桑茉荛见状还以为是花怜对小妖灵生了情愫，心下不忍说了句混账话：“这么舍不得，要不你也跟着回妖界？”
    花怜哭声戛然而止，抿着唇强忍啜泣。
    她浮出尴尬，难道自己预判错了？
    雀雀难得出来送行。
    虽然不像她们般不舍，但也眉间也隐去了不耐烦和嫌弃。
    回头间，小妖灵叫住了雀雀，怯懦走到雀雀身边，看了很久。
    雀雀依旧这样回答，只是语气里是少有的温和：“干嘛？”
    小妖灵脸面微红，手中幻出一食盒递给雀雀：“这是新做的，你最喜欢的桃花口味。”
    雀雀一愣，接过食盒，第一次对小妖灵说了句：“谢谢！”
    说来好笑，从来没想到，小妖灵被雀雀欺压那么久，他们之间的分别居然是雀雀的一句’谢谢’。
    空桑茉荛更没想到，这么久，自己居然从未发现小妖灵昭昭若揭的心思。
    只是妖灵啊妖灵，那可是雀雀，已经过了几个轮回的雀雀，如何会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