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然深深吸了口气，把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我可以，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现在看到肉已经不恶心了，还有我看到聿靳肩头和后背的血，手也不会哆嗦……”
    她声音戛然停住，似在强忍着什么。
    毛德鲁听到乔知然的话，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你已经很棒了，宋知道肯定很开心。”
    乔知然失神地看着亮着灯的手术室门，思绪游离。
    文傣军一直静静地跟着他们两人的身边。
    见两人安静的下来，他安慰道：“你们放心，交给他们就好，医院有休息室，你们要不要去换身的衣服？”
    乔知然摇头，“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毛德鲁笑着点头，“谢谢，我们等宋做完手术出来再去休息。”
    文傣军见他们两人坚决的态度，也不再勉强，坐在一旁陪着他们两人。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中间文傣军叫人拿来两瓶矿泉水还有一些面包。
    毛德鲁象征性吃了一点，而乔知然依然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毛德鲁把水递给她，她接过又放在一边，视线不肯移开手术室。
    毛德鲁不禁叹了口气，也不勉强。
    大约过去了六个小时，手术室顶部的灯终于熄灭，乔知然和毛德鲁立即走上前，问道：“怎么样。”
    医生用J国语言同文傣军说了一通，文傣军松了口气，对乔知然两人翻译道：
    “医生说宋急救时的处理方法专业，他左肩上的子弹已经取出来，后背的刀伤伤及肺部，已经处理好。
    现在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十二个小时，如果宋中途醒来，那就完全脱离危险。”
    “所以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乔知然抓住重点。
    文傣军将乔知然的问题又问了一次主刀医生，主刀医生详细地解说了一番。
    文傣军同乔知然两人说道：“嗯，还要观察十二个小时。”
    乔知然第一次有迫切想要学会J国语言的冲动。
    主刀医生说了那么多，到文傣军的嘴里只翻译短短几个汉字？
    毛德鲁看出乔知然的焦急与不安，他拍了拍乔知然的肩膀，“乔妹子，我们去那边坐着等等吧。”
    乔知然知道进去重症监护室手续比较繁杂，而且还要换无菌衣服，但她还是厚着脸皮请求，“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文傣军犹豫了一会，“我帮你们去问问。”
    宋聿靳护士转移至重症监护室，毛德鲁和乔知然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插满管子的宋聿靳。
    毛德鲁一米八的高个忍不住撇开双眼，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亲手将这班兔崽子抓进去。”
    这时文傣军走了过来，“你们只能进去一个人。”
    毛德鲁连忙说道：“乔妹子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乔知然换好衣服，慢慢走到宋聿靳身边。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好看的薄唇此时惨白没有颜色。
    她在旁边的椅子轻轻坐下，沉默良久，她才淡淡开口，“你其实不用帮我挡的，我挨一刀，问题也不大。”
    重症监护室仪器嘀嗒嘀嗒地运转着，乔知然看着他精致的侧脸，思绪飘远。
    她似在回忆，又像在喃喃自语：“其实，你在q国救了我，我就想方设法寻找你，那时候我只想当面和你说声‘谢谢’。
    可是，我只是一个整天泡在手术室的医生，哪有什么门道可以找到你呢？直到那天我妈让我去相亲……”
    乔知然顿了顿，“我原本只是为了应付我妈，不想她每天念叨我，于是我答应赴约，没想到再遇见你。”
    她叹了口气，看着吊针水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又开口：“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非常开心，因为终于可以当面和你说声‘谢谢’。
    可我再和你说完‘谢谢’之后，竟然还希望可以再多看你几次。”
    乔知然说到这里，声音带了丝颤音，“如果我知道会连累你伤成这样，我情愿不再遇见你，起码你还好好的。”
    她只盯着宋聿靳的脸颊，没有留意到他放在窗边的右手食指微微动了下。
    “你后来说得对，我们俩在以后就装作不认识，这样对你我都好。
    所以你快点醒来，赶紧好起来，我以后认真当我的人民医生，你完成你的军人使命。”
    乔知然黯然神伤，宋聿靳的手指动得越来越频繁。
    门外毛德鲁朝乔知然挥挥手，让她出来一下。
    乔知然站起身，往外面走去，“怎么了？”
    毛德鲁神色严峻，“我现在有紧急任务必须要去完成，是宋就交给你了。”
    乔知然点点头，“你注意安全，你的脚伤还完全恢复。”
    毛德鲁笑着说道：“没事，这是小意思，问题不大的。”
    他看了眼重症监护室的里面的宋聿靳，神色担忧，却也没办法一直在这里蹲守着，“乔妹子，我走了。”
    乔知然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意，“毛大哥，一切顺利，平安归来……”
    毛德鲁往前走去，背对着她，伸出右手挥了挥，留给乔知然一个潇洒的背影。
    宋聿靳眼皮底下的珠子在左右滑动，可惜乔知然没能看到。
    一名护士走进去，乔知然看着她推着车子，以为她去换药，也就没在意。
    忽然病房里面的仪器响起警报声，值班护士和医生飞快跑进到重症监护室。
    乔知然也被急促的警报声惊住，她透过玻璃看着监护仪的数值，血压值急速下降，心率不稳。
    她刚要闯进去，却被其他护士拦在重症监护室外，医生立即进房实施抢救。
    文傣军原本在处理今晚事情的收尾工作，听到手下的汇报，即刻扔下工作，朝重症监护室跑来。
    他厉声问护士：“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做好手术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警报？”
    护士一时间被他凶狠的眼神的吓住，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乔知然神经紧绷，她无暇其他的事情，她走到文傣军面前，“让我进去吧。”
    这时，又一名白发苍苍的医生走了过来，然后走进重症监护室。
    文傣军知道乔知然有ptSd的后遗症，此时他犹豫不决。
    乔知然失神地看着白色窗户，无力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