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峥眨眨眼，心虚的不敢去看宋吟的眸子：“啊……我的一个朋友。”
    宋吟看出来他好像不太想说，便也没有再问，只是挑了挑眉。
    尉迟峥挠了挠脑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欺瞒宋吟，但他现在对宋吟的感情又有些他说不清的复杂，最终张了张嘴，却还是换了个话题：“对了，恩公，”
    宋吟抬眸：“嗯？”
    尉迟峥收拾着桌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个把你师傅赶出京城的坏蛋，叫什么名字啊？”
    宋吟一怔，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尉迟峥讪笑一声，连忙为自己找补，挑着眉毛道：“我给你打抱不平啊，这么坏的人，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天天画圈圈诅咒他。”
    这幼稚的话倒是把宋吟逗笑了，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虽说对他恨之入骨，但他也不愿频频提起旧事。
    便道：“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愿再提他。”
    尉迟峥“哦”了声便闭了嘴，手上动作忍不住加快。
    不说？
    他可以自己去问。
    问出来个人名嘛，简单。
    尉迟峥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瞧着宋吟：“恩公，还困吗？”
    宋吟摇摇头，再看窗外的天色，约莫着已是未时了。
    宋吟下意识眯了眯眸子，只觉得这日色晃眼。
    他从前心灰意冷，白绸缠目，不愿再看这支离破碎的世界，但今日哭一场闹一场疯一回，他心里竟生出许多释怀来。
    尉迟峥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碗筷把脸凑到宋吟眼前，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轻声唤道：“恩公。”
    宋吟心尖一颤，对上尉迟峥晶亮的眸子，抿抿唇道：“嗯？”
    尉迟峥从鼻尖溢出一声轻笑，有些恶趣味的看着宋吟，眸光在宋吟那双眼睛周遭徘徊：“你说……你这眼睛是知善恶辨美丑的神器？”
    宋吟隐隐有预感，尉迟峥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又偏偏忍不住问：“……怎么？”
    果然，尉迟峥眉梢挑着笑，眼尾那颗泪痣红的勾人，从那张嘴里说出的话更是轻佻：“那你说说，你第一次看见我，我是怎么样的？”
    宋吟垂眸看着他，有些无奈。
    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见他不开口，尉迟峥眨了眨眼，将脸凑的更近，半撒娇半开玩笑道：“恩公……”
    宋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游丝一般的声音，也亏他说的出来。
    但是……
    宋吟眉心一蹙，神色有些迟疑：“你真想知道？”
    见宋吟松口，尉迟峥小鸡啄米般的直点头：“当然！说说嘛……”
    宋吟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努力想出来一个相同意思的好一些的词语，道：
    “你……心灵明澈。”
    尉迟峥挑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真的？”
    宋吟哑口无言，又不想撒谎，干脆闭上了嘴巴。
    尉迟峥狐疑的瞧着他：“不信。”
    宋吟：“……”
    倒不是他不想说。
    只是，他做了怪梦忘记戴白绸那一日，也是他瞧见尉迟峥的第一眼——
    尉迟峥在小院儿里坐着，托着腮发呆。
    他所看到的，是一颗纯粹透明的心灵。
    听着很好吧，可是简单来讲通俗来说，就是缺心眼儿。
    傻了吧唧的。
    没脑子。
    容易被骗。
    可是这样直接说……
    多少有些损人颜面。
    宋吟抿抿唇，决定拿出一贯常用的套路，抬眸冷冷的瞧着他，冷笑着道：“是你非让我说，我说了你还不信。”
    他这么一说，尉迟峥倒有些半信半疑：“我……心灵明澈？”
    宋吟脸不红心不跳：“嗯。”
    不，你是缺心眼儿。
    他肯定的尉迟峥都有些怀疑自己：“我是好人？”
    宋吟面不改色气不喘：“嗯。”
    不，你是傻家伙。
    尉迟峥呆呆的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在他的眼里，自己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才对。
    他坏的现在就能去不眨眼睛的杀了那欺辱宋吟的权贵全家。
    可是在嫫母镜里，自己竟然是个好人？
    尉迟峥不理解。
    但是尉迟峥蛮高兴。
    尉迟峥被夸的忘乎所以，伸手揉上宋吟的脑袋，高高兴兴的在他眸子上落下一吻：“好了，我去把碗洗了，待会来陪你。”
    说完兴高采烈的端着碗筷出门去了。
    留下宋吟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有些失神。
    良久，宋吟抬手轻轻碰了碰尉迟峥刚才亲过的地方，神色复杂的咬着下唇。
    尉迟峥，在他们两个都清醒的时候亲他了？
    宋吟温润的指尖微微蜷了下，有些难耐的咽了口口水。
    尉迟峥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像他也喜欢他一样？
    只要他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他便心跳如鼓，难以抑制。
    宋吟捻了捻手指，不敢继续想下去，干脆起身去了自己的书桌，随手拎了一本书翻开，盯着瞅了半天才发现，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宋吟暗骂一声。
    吗的。
    满脑子都是尉迟峥。
    …………
    尉迟峥正欢天喜地刷着碗筷，想起宋吟来，嘴角不自觉的勾着笑。
    突然周身传来一阵灵力波动，尉迟峥眉头一蹙，反应极快的偏过身子，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张传音符。
    尉迟峥敛起嘴角的笑，手指一捻，澹台月那轻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峥？少主他放弃派人追你了，你……要不要回来？”
    尉迟峥顿时笑意全无，脑子里冒出的却是宋吟那张神情寡淡的脸庞。
    他纠结了会儿，抽出一张新的传音符道：
    “月月，我……暂时不回去。”
    …………
    等尉迟峥再去找宋吟的时候，宋吟正坐在书桌旁拎着本书专心致志的看。
    尉迟峥凑上去瞧，贴在宋吟耳朵边吐着热气：“怎么还在看这个？”
    宋吟猛地一回神，耳朵猝不及防的被尉迟峥呵出的热气染的通红。
    定睛一看，手里拿着的还是那本诗三百，上面翻开的那页也还是他上次看到的诗，子衿。
    合着他装模作样的看了许久的书，其实是对着书想尉迟峥想了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