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下定决定后宋知棠就已经做好直接开始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被关到地牢的季听然竟然吵着要见她一面，说是有话想和他说。
    宋知棠直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于是在司殷的陪同下，又去往了地牢。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季听然已经没有了宋知棠第一次进入地牢时的自在淡然。
    对方脸色铁青，眼里还夹杂了些许的血丝，像是刚刚受到了什么精神上的重创。
    因为对方的坚持，说只想和宋知棠一个人交流，司殷只能同之前那样到门外等着宋知棠。
    等到地牢里安静下来，季听然这才慢悠悠掏出一个隔离道具，将地牢里的其他玩家隔绝在外。
    宋知棠看着却没有阻止，早在一开始她就备好了各种防护道具，司殷也在镯子里注入了不少的神力。
    如果季听然起了暗心想要伤害她，她也有反击的能力。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和对方接触，宋知棠站在离牢房的铁门远远的地方。
    少女这副警惕的模样让季听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他笑了声。
    宋知棠注意到他脸上称不上和善的微笑，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谁知季听然低声反问道：“你不是普通的玩家吧？”
    什么意思？
    宋知棠漂亮的小脸儿上闪过愣怔的表情，她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然而季听然却自顾自说道：“一个没有什么头脑也没有自保能力的女玩家，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可以毫发无伤地从新人副本一路闯到b级副本…仅仅靠你自己，很难办到吧？”
    宋知棠闻言蹙起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听然嗤笑了一声，“人和人比还真是不公平啊，你说对吗？宋小姐？”
    听不懂季听然到底在说些什么，宋知棠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地牢的门大开着，她能看到司殷高大清瘦的背影就在门口。
    心底的不安平复了些许。
    “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季听然将少女扭头看门外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淡淡说道，语气里包含着些微的不屑，仿佛在说少女想法太过敏感。
    “我找你来，只是想确认一点事情而已。”
    “你想确认什么？”
    宋知棠听见这话，脑子里一瞬间拉响警铃。
    季听然的态度实在奇怪，对方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然而此刻状态却格外的狼狈。
    比之一开始被墨修掐着脖子说要关到地牢时的神态还要狼狈。
    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难道对方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或者……
    主神团队联系他了？
    季听然注意到少女眼底的猜疑和防备，眸光微闪，他视线扫过自己对面这一排牢房。
    里面的玩家或多或少都走到了门前注意着他和少女的交流。
    然而因为隔离道具的原因，这些人并不能听到他和宋知棠说话的声音。
    这些人这样的举动也在季听然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些人可是从宋知棠这里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少女当着他的面，将不少的高阶防护道具塞给了这些至今只不过还在苟延残喘的玩家。
    他突然问道：“你总爱这样收买人心吗？”
    “什么？”
    宋知棠原本等着季听然开口，以为对方要问什么机密的问题。
    没想到等了片刻对方竟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季听然扬了扬下巴，示意宋知棠看向身后的这些人。
    宋知棠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那些被关着的玩家都站在牢房门口注视着自己这个方向。
    接触到少女的视线，这些人甚至还扬起手给少女打了个招呼。
    宋知棠颔首点了点脑袋，又转回脸：“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季听然勾起唇，“宋小姐大出血，给这些人一人发了几个高级道具，难道不是想提前收买人心，让这些人可以在关键的时候为你所用？”
    没想到自己不过单纯的一个举动竟然被季听然这样解读。
    宋知棠小脸儿微微绷紧：“我从来都没想过收买人心。”
    “是吗？”
    季听然语气里夹杂着满满的质疑。
    他哼笑了一声，像是一点儿也不信宋知棠说的话：“那也不重要，你就算是给他们再多的防护道具他们估计也不会听你的话，在副本里，人人难以自保，又何尝去帮助其他人呢？”
    “若要真的说帮助，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伪善。”
    宋知棠被他说得眼尾绯红，她来可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胡乱指责的。
    所以她打断了他：“是不是伪善也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我想我们并没有交谈的必要。”
    她没有必要专门跑到地牢里来听季听然羞辱她的。
    季听然见少女像是不想再听自己说这些废话，连忙打住，微微举起手状似投降认错的模样。
    但说话的语气仍然很不客气：“抱歉啊宋小姐，我这人就是这样，喜欢说教，比较义愤填膺，遇到不平的事情，就爱多两句嘴。”
    宋知棠没有对他的道歉做出任何的反应。
    她绷着一张小脸儿，并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只是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走了。”
    话落一副准备转身离开的模样。
    “你后面有人帮你吧？那个人是谁？”
    男人语气里夹杂着肯定。
    宋知棠动作顿在原地。
    她眼睫微颤：“我不懂你的意思。”
    季听然见她这副反应，轻笑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谁会在背后帮你，但是我想，你一定和那个人做了交易，目的是什么？”
    “他带你通关，你帮他……”
    说到这里，季听然嘶了一声。
    他并不清楚少女究竟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够让背后的这个人这样帮助她。
    从0001的各种态度和要求可以看出来，少女背后的这股力量应该不容小觑。
    不过…0001只是让自己做一点看似简单的小事，也并没有让自己直接杀掉少女。
    为什么？
    宋知棠不清楚季听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从对方的只言片语她可以判断出，对当知道的并不算多。
    是主神团队告诉他的吗？
    她打算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脸上闪过恰到好处的迷茫：“没有人帮我。”
    季听然丝毫不相信少女拙劣的谎言和演技。
    他拍了拍手掌心：“宋小姐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至少也得要琢磨琢磨演技吧？”
    “不然无论你说什么，对面的人但凡有一点点智商，都能看出来的。”
    他毫不留情地将少女愚笨的资质翻出来一遍又一遍阐释。
    宋知棠被他这样拉踩，心底的委屈直直往上冒。
    她忍着鼻酸，声线冷硬：“那你可真是看错了。”
    没有被少女的语气吓到，季听然看向少女红红的眼眶。
    顿了顿，才说道：“宋小姐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是凭借着你自己的能力通过副本的吧？”
    他挑了挑眉，压低了声线：“就算你靠自己努力能够通过副本，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能在副本强制要求下直接关闭了你的直播间吗？”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宋知棠在听到季听然突然的问题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前两天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因为在之前的副本她关闭直播间已经是常态了，所以这个副本她下意识地就想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的直播间提前关闭。
    防止季听然以及主神团队偷窥。
    没想到，自己忽略了在一开始进入副本的时候0001就已经通知过，这个副本是强制玩家打开直播间的。
    可…为什么自己可以直接关闭直播间呢？
    季听然能够关闭自己的直播间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属于普通玩家，自然不在主神团队设置的副本要求针对的对象之列。
    那宋知棠呢？
    作为普通玩家的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意识到这一点，宋知棠下意识看向门口的方向。
    是主神团队让季听然来试探自己的吗？
    如果和主神团队无关，自己能够无视副本规则关闭直播间也许是因为司殷在8688身上下的禁制。
    这样一来…自己算不算是…暴露了？
    她脸色苍白了一瞬，脑子闪过无数种可能，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扭头看向季听然，对方那张儒雅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探究的神色。
    宋知棠抿了抿唇，眼底闪过茫然：“对啊？为什么呢？”
    季听然看到少女神色从惊讶转向疑惑，不清楚对方是被自己点破后觉得心虚还是本身就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缘由而感到奇怪。
    他向前走了两步：“宋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的目的，如今我被关在这个地方，你又被你的保镖看得那么紧，该不会以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吧？”
    季听然话题转变的速度很快，宋知棠还没从上一个事情回过神，他就已经又说了一堆。
    微微皱起眉，她总觉得季听然像是话里有话的模样。
    但是对方态度恶劣，老是说一些没用的还顺带着贬低她的话语，让宋知棠想抓重点却又大部分被埋没在心头的不适中。
    任谁被一直说不聪明都会不舒服的吧？
    季听然没管宋知棠听没听懂，或者说有没有认真听，他只是凑近了铁门，想将自己的距离同宋知棠拉得更近。
    “宋小姐，不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人，脑袋要放聪明一点。”
    又来了。
    季听然十句话里，有九句话都是在说自己脑子不聪明。
    宋知棠简直没有遇到过说话这样不客气的人。
    她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在副本里目标是想杀了我，那我想你的计划估计要落空了。”
    “你觉得你自己很聪明，但你恰恰却又没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还被我这样一个不聪明的人阻止了，你难道就是真的聪明吗？”
    季听然被她绕来绕去的指责逗笑了。
    他没忍住弯了弯眉眼，下一刻却又敛回了神色。
    挑起眉，一副“果真如此吗？”的模样：“宋小姐，看来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算是一种愚笨的象征。”
    他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细如豆子的浅蓝色透明颗粒物。
    将手从铁门栏杆的缝隙伸了出去，他摊开手心：“这是你的东西吧？相信你偷听到的信息，一定很有价值。”
    宋知棠看向季听然手心中央的颗粒物，那个东西她无比熟悉。
    一开始会散发幽幽的蓝光，失效之后就只会变成一个很普通的晶状体。
    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件衣服上掉落下来的钻饰。
    这正是她此先趁着季听然靠近放进对方衣服里的窃听道具。
    没想到被对方发现了。
    季听然掂了掂手，示意宋知棠将道具拿走：“没有它，我也不会着了你的道被关到这里吧？”
    男人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感慨，仿佛在向宋知棠说：真可惜。
    宋知棠迟疑着从对方手里接过已经失效的道具，抿了抿唇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对方突然变得严肃的语气：“所以宋小姐，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怎么做到无视副本规则关闭直播间的？这和你背后的人有关系吗？”
    像审犯人一般。
    宋知棠眨了眨眼睛，平复好自己跳动得飞快的心脏，她轻声说道：“没有人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听然却咧开嘴笑了两声，猩红的眸子闪过诡异的暗光：“真的吗？真的没有人帮你吗？”
    宋知棠被他突然变换的表情吓到，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司殷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动静，三两步闪到了宋知棠身旁。
    注意到多出来的这道人影，季听然收回了抓着铁栏杆的手。
    转而向牢房内后退了几步，仿佛对司殷有着某种忌惮。
    他撤开道具，转过了身子，片刻后幽幽说道：“你走吧。”
    一切转变得太快，宋知棠捏着硬硬的窃听道具，看着季听然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有些出神。
    季听然像是突然被抽了力气一般，背影看着格外的萧瑟。
    全然没有了刚才和宋知棠交流时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