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野种”

    二月初,江凝他们在金陵已经待了半月余,江昊飞鸽传来消息,林泽远年前动员百姓建的大棚都有了收成,而他们农庄的大棚也是大丰收,尤其是光辣椒的产量就足够自家的饭馆用上两三年了,就连雍州、凉州一些听闻过的大小饭馆都跑来定菜,单是大棚的收入就比去年翻了两翻不止。
    “大棚建起来安抚了不少因为无法贩盐而心有不满的商户,林大人传来的消息说今年入夏之前菜农大棚里的菜基本已经都被预定了,往草原和后夏的商队也已经有回来的,说是带去的菜和盐基本不出一日便被抢购了,如今边境商贸繁盛之景前所未有。”萧寒山的消息是皇帝从宫里送出来的,几乎与江昊的信是前后脚到的,“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江凝摇了摇头,“这才刚开始而已……等种菜的人多起来了,生意也就不像这样好做了,到时候肯定会出现各种问题。”
    “问题自然会有,毕竟人性趋利,等到日后赚到手的钱少了,免不了有人要怨声载道,自然,林大人与李大人,甚至是朝廷也会被诟病。”萧寒山看着江凝眉头微蹙,抚了抚她的肩头,“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以后的事情自然是等以后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何况,以李大人和林大人的眼光,这些事情他们未必想不到……”
    “话虽如此……”江凝脑子里思索着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与对策,这……是她改不了的未雨绸缪的毛病,凡事总先往坏处打算。
    “话虽如此,你还是不要再想了,如今你不是一个人,难道我们大家会真的坐视不管吗?”萧寒山说的宠溺,倒是分散了江凝继续纠结的心思,“阿毅明日便回京了,想来再有四五日,我们也就能启程回家了。”
    江凝转身,对上萧寒山的眼睛里微微放光,“阿毅来信了?”
    “嗯,扬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阿毅多年不曾回他外祖父家,想来也想借此机会多待几日吧。”
    萧寒山挑眉,“梁家最近也有人去了扬州,阿毅信上说他那位父亲带着一大家子到了范府,吵嚷着要探望老人,以尽孝心,被范家的人闭门谢客了好几日。”
    “哈?这是因为阿毅收回了他娘亲的陪嫁想撒泼要回去?”江凝有些吃惊,原本想着这梁家好歹是勋贵人家,还不至于因为故去原配的嫁妆这般不要脸,如今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些人厚颜无耻之程度。
    “要是要不回去的,他们也都清楚……不过是听说阿毅如今被皇上看中,又想将他认回去。”
    “呵……是想着靠阿毅撑他们家的门面?”
    “没错……如今的武安侯府已经是空有侯府之名的空架子,那点家底,说起来还不如一般的小官户人家。”萧寒山脑子里闪过老武安侯风霜劲马的模样,那还是他小时候的记忆,那时的武安侯已经是战场驰骋半生的暮年老者,可是他在朝廷初立时的赫赫战功依旧镇得住边境蠢蠢欲动的后夏贼心。可就这般传奇的人物,生下的三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成大事的,尤其是老大梁劲,作为世子,在军中一年,贪生怕死,没有半点军功,于是在老武安侯去世之后尽管承袭了侯位,也只是被赋了闲职,这么多年来,家道中落,也就只剩武安侯那一个名字了。“阿毅的母亲当初是因为阿毅父亲要娶二房将自己剩下的嫁妆全部转了出去,如今倒是帮了阿毅。”
    “她以为没有了嫁妆,阿毅父亲就不会娶二房了?”
    “是啊,当初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武安侯以正妻之礼娶妾,情比金坚,寒酸至极,就连那八抬大轿都是从阿毅母亲那里偷来的夜明珠换的。”萧寒山那时已经五岁,而梁毅还在梁夫人肚中,这些事情耳闻亲见的人颇多,就连先帝都曾责问过,不过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并没有过多责难罢了。“那事之后,武安侯府就被京城的勋贵人家们孤立了,如今阿毅重新再皇帝面前露了脸,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翻身的机会呢?”
    江凝摇头感叹,“这么说来,梁侯爷和那位二夫人还是真爱啊!”
    萧寒山哂笑,眼神里都是轻蔑之意,“青梅竹马的表妹,据说成亲时已经是生了一个儿子了!”
    “哈……原来如此……阿毅的母亲……可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江凝不由有些哀伤,她曾经偶有听梁毅提起过他那个经商天才的母亲,却没想到竟然会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萧寒山听着江凝语气里的伤感,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阿毅,如今已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相信他能处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们,还有他外祖一家吗?别担心!”
    “我倒不担心这些,我就是在想,将来,阿毅和阿瑶若是成亲,我不想让他们卷进这些府宅争斗里去。”电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的情节,竟然都是写实,江凝厌恶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自然也不想江瑶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委屈了自己。
    萧寒山何尝不明白呢,他自小见多了高门大户人家里的尔虞我诈,这么多年不愿意回京,即便回了京城也不愿意和萧家族里往来,就是这个原因。“我们以后没什么事就不回京城了,阿毅本来也不喜欢京城,到时候你跟他说清楚,也就行了。”
    江凝收了收心神,“真希望阿毅赶紧回来,我想回家了。”
    “好,给他写信催催他,让他抓紧时间……就说阿瑶催他回去呢!”
    “哈哈……好,你写信。”
    “行。”
    扬州,范家。
    武安侯的后娶夫人陈氏坐在马车沿上,一手捏着帕子,恶狠狠地盯着范府的大门,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夫人,要不咱还是回去吧,这范家早就与我们家断了关系,打从我们来他们就闭门不见,要不,就算了吧。”梁劲坐在马车里,这三日过往人群的闲言碎语,他已经听得够多了,就算他是个没皮没脸的人,时间久了也撑不住。
    陈氏没好气地呵斥,“就你没出息,当初那个贱人将那么多钱财铺面全弄出去了,你就一点都没拦着,搞得偌大一个武安侯府还不如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富足,我嫁给你十多年,就没在京城里抬起过头,如今安儿和茹儿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不筹谋一下,难道你真打算让他们娶个商家、农家女子,嫁个庄户人家?你没出息了一辈子,难道还要叫我的孩子们吃苦受罪?凭什么那贱人的儿子就能富贵,我儿子就不行?他梁毅还姓梁,那就是梁家的人,如今他得了赏识,难道不应该帮衬家里一把?那么多铺面田产,一年得收入怎么也有千八百两,实在不行,能要回来一半也好。”
    陈氏与梁劲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两人私定终身,却被老武安侯棒打鸳鸯,娶了扬州商户的闺女范闵儿。陈家是京城的末流官宦之家,陈氏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秘书郎,其兄陈封虽有功名,却不在京城,其弟陈华纨绔不羁,至今是个米虫,而她从小就被灌输了要嫁给梁劲,只要有了武安侯这个靠山,他们家必然也能扶摇而上。
    只是很可惜,自从老武安侯去世,梁家也就没落了,尤其是他们这一脉,作为继承了侯府的长子,竟然过得还不如那两个在京兆衙门里当差的弟弟。甚至,在当初梁劲自作主张,执意要娶陈氏进门时,便与二房和三房决裂,分了家产,此后各自立了门户,除了年节祭祖也是甚少来往。如此,梁家大房空占了武安侯的爵位,却落得个猪嫌狗不理的下场。
    梁劲生来没有老武安侯的大丈夫气概,倒是随了老夫人的隽秀文弱,表面一副谦谦君子陌上人如玉的模样,实际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是个扶不起来的空架子罢了,因此他也从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乐得安于现状。在他看来,范闵儿带走了嫁妆有什么打紧,总之自己是占了便宜,娶了想娶的人,生活尽管清平了些,倒也还过得去。所以,他不打算再去挣些什么,就连那个儿子,他也因着当初任由陈氏赶出家门心中有些许愧疚在,所以并不想再招惹。
    “就怕咱们在这里守不出个什么眉目来……我说夫人……咱们就回去,如今整个扬州都知道我们武安侯府来占那个弃子的便宜来了,这……这要是传到京城……”
    “传到京城又怎样,我们在京城还有什么面子可顾?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人瞧得起了,我还怕什么?这次要是能让那野种吐出些东西来,那才叫挣回了面子!”
    梁劲听到“野种”两字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对梁毅没什么感情,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哼……能挣回什么面子,抛妻弃子、宠妾灭妻的面子?”
    陈氏一把揭过帘子,怒眉斥问:“你现在倒知道护着那野种了?当初那贱人怀着他时你娶我进门,现在倒是想做个父亲了……”
    正在二人僵持之时,马夫轻声提醒,“老爷夫人,范府的门开了。”
    陈氏闻言立刻溜下车,在看到范家家主和梁毅时又转身将梁劲也从车上拽了下来。
    梁毅站在外祖范凌身旁,冷眼看着二人。
    “阿毅,不用理他们,小丑而已,你自回京去,这里的事情有我。”范凌拍了拍梁毅的肩膀,“你记住,你是我范凌的孙子,与他们武安侯府早就无甚关系,见面无非陌生人而已,生气动怒,不值得。”
    这话说得大声,梁劲和陈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梁毅回身对范凌行礼,“祖父保重,切莫为不相干的人伤了身子,待我回了凉州安排好手头的事情便带着阿瑶来看您。”
    “好,一路小心,若有机会,我也去看你。”
    “阿……阿毅。”陈氏拦住想要翻身上马的梁毅,“阿毅,我与你父亲等你等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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