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所长的话过于泼皮，让沈穗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人可是研究所所长，德高望重的老……好吧，朱所长其实还不到五十岁，跟老没关系。
    德高望重的研究员，怎么说话这么土匪劲儿。
    沈穗忍不住笑了下，“没有，徐大爷不是这样的人，他帮了我很多。”
    朱所长听到这话顿时了然，“那肯定是他挟恩图报，对不对？”
    说着就开始指责徐大爷，“老徐啊老徐，你这老同志咋回事，咋还能做这事呢？”
    徐大爷懒得搭理他。
    就是个不正经的，他早就习惯了。
    “没有的事，徐大爷不是这样的人。”沈穗连忙解释。
    今天的研究所之行，让沈穗大开眼界。
    她想象中的研究员，略有些古板，严肃着一张面孔。
    可实际上呢？
    对面坐着的朱所长咬了一口包子，似乎被包子馅儿鲜到了，满脸享受的细嚼慢咽，“这包子味儿可真不错，难怪老徐最近胖了这么多。”
    徐大爷瞪了他一眼，“你正经点，别把小沈吓跑了。”
    万一觉得朱所长不靠谱咋办？
    “说正事说正事。”朱所长又正经起来，“虽然老徐跟我说你答应了，但我还得再重申一遍。借实验室给老徐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小沈你不用觉得用了我们实验室亏欠研究所人情，更不用因为这点小事就答应合作，没这个必要。”
    徐大爷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他没想到朱所长会这么说。
    “我不是钱多的想要推掉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但这年头大家挣钱都不容易，我不想因为你跟老徐的交情，就为难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吃了人的包子，已经算占便宜了。
    再分一杯羹，似乎有点不人道。
    “我知道。”沈穗笑了笑，“您大概也清楚我的情况，没念过多少书，还是这个月开始跟徐大爷学习，才知道一些化学方程式、分子式的。让我自己来搞这个研究，我压根做不来。”
    沈穗说掏心窝子的话，“你让我走南闯北去进货做生意，没问题，我肯定比徐大爷甚至比所里任何人都强，但那句话咋说来着，术业有专攻，我能把包子做的好吃，能做好每一道菜，但做不来实验，能遇到徐大爷是我的幸运。”
    自己捣腾衣服赚的钱，很多时候都是依赖徐大爷给的美金。
    当然，她用自己的积蓄一样能赚钱，但不如美金好使。
    “这个原材料的研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想抓紧时间，而且现在弄出来，日后还得进行研究，如果有必要这将会是一个持续十几二三十年的研发过程，我总不能只指望徐大爷一个人吧？”
    “我是做小本买卖的，有俩店面可以折腾，可即便是小小店面，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所以请了人帮忙干活。”
    “我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将心比心却也懂得这其中的门道。就算他是一个大雁，这么被我薅毛也能变成秃头斑鸠。”
    朱所长闻言一怔，下一秒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对，是得目光长远。”
    他心中的那点不安可算是烟消云散，再跟沈穗闲聊时，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相关的责任、权属事项很快就做出划分。
    研究所这边出地方、出人、出力，而沈穗的责任就轻松多了——出钱。
    至于研究成果，会落在沈穗个人名下。
    在这件事上朱所长考虑到了种种因素，“理论上研究所的成果是要交给国家的。”
    折腾出成果，可这些技术的应用权还不一定给研究所。
    尽管现在，国家提倡让研究所自力更生。
    可要真看中你的技术，想要收归国家所有，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朱所长倒不是提防国家，纯粹是因为这原本是沈穗的想法，他们能够分一杯羹已然占了天大的便宜。
    如果因为自己处事不慎，不小心损害了沈穗的利益。
    朱所长觉得自己这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再者说，沈穗的本意是想要把这个东西搞出来开工厂。
    如果真能搞出工厂，对研究所而言那才是可持续的收入。
    于情于理，成果放在沈穗个人名下，都比落在研究所这里强。
    至于日后的利润分配问题，研究所占四成，剩下六成归沈穗。
    没有科研支持不会有研究成果。
    沈穗对此并无任何异议。
    第二天就让徐大爷帮忙带走了第一笔资金。
    那是一沓存单，加起来足足有五万元整。
    “其实现在用不了这么多。”徐大爷觉得这些钱有点烫手。
    五万块对于偌大的研究所而言，其实不算特别多。
    但这五万块，来的是时候，就显得分量十足。
    “在我这，这些钱就是保险柜里的存单，没什么用。”沈穗笑道：“我更希望，这些钱能够发挥更大的用处，尽快把卫生巾原材料的事情解决。”
    徐大爷听到这话明白过来，“这是催我干活呢。”
    “我哪敢？”沈穗其实有件事不太懂，“您也有不少积蓄，为什么……”
    没拿出来呢？
    远在美利坚的儿女觉得愧对老父亲，每个月都会寄来一笔钱。
    积攒这么长时间，这笔钱也都成了大数目。
    哪怕是沈穗用了一些，徐大爷这边也还有不少存款。
    按理说，他并不在乎钱，怎么没有支援研究所呢？
    徐大爷笑了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这点钱能帮研究所度过一时的困难，但又能支撑多久呢？”
    他不是没想过这事，但老朱拒绝了他。
    那是他的养老钱，用了不合适。
    二来收了他的钱，也会给其他研究员压力。
    他徐清晏都捐钱了，我们捐不捐？
    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并不容易。
    朱所长多方考虑，拒绝了他的那笔钱。
    “把钱给他就是花销十几二十天，可把钱给你，能钱生钱。”这是徐大爷的意外收获。
    他没想到，这笔从没奢求回报的投资，会带来这么丰厚的收益。
    最终又以另类的方式反哺了研究所。
    反倒是让研究所有了新的出路。
    或许这就是做好事的意义。
    虽不求回报，但总有回报。
    沈穗笑着道：“您这么说我就当做是在夸我，不过我做这事也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