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敏是农业专家这件事，完全出乎沈穗预料。
    倒是对方单独留下她说话在意料之中。
    沈穗的平静让东方敏有些郁闷，“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单独留下你吗？”
    沈穗没有直接回答，“你会跟我说的，不是吗？”
    这略有点四两拨千斤，又把问题丢给了东方敏。
    年轻的农业专家手指轻叩桌面，“就不怕我拒绝指导？”
    “公是公，私是私，能够从首都来到地方上工作，我不觉得这样的一个专家会为了一些陈年旧事因私废公。”
    沈穗的话让东方敏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你倒是挺会给人戴高帽。”
    而且，戴的还挺让人舒服的。
    没错。
    她才不是那种人。
    “行了，真人不说假话，你怎么会搅和到这件事中去的。”比起城郊乡下的老农民想要搞蔬菜大棚，东方敏更好奇，为什么沈穗会参与其中。
    “我的包子铺一直用的荀家村的新粮磨出来的面粉。现在又要开饭店，想着等天冷了没什么蔬菜好用，就想着扶持荀老爹种植蔬菜大棚，方便我自己也能给荀老爹他们带来更多的收入。”
    这个理由并不能够完全说服东方敏，“你其实完全可以跟菜场合作，毕竟现在冬天也有反季节蔬菜。”
    虽然不多，价钱也高了点，但终归是有的。
    “你要是为了省钱，那完全没必要，你投资到这些蔬菜大棚建设中的钱，不比你菜场买菜多得多？”
    东方敏觉得这简直是因噎废食，“沈穗你没跟我说实话。”
    沈穗笑了笑，“我做包子也好，开饭店也好，最注重的是品质，肉要最新鲜的，菜也要最好的。菜场的确能满足我的需求，但谁能保证没点变化呢？支持人做蔬菜大棚，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你的饭店能用多少？”东方敏追问，“你怎么敢保证你饭店能开得起来，生意兴隆？你能保证那些菜你都买下来吗？如果你饭店生意不景气，那这些菜怎么办？你不买就坏在地里，你买了又不能用，那不是浪费吗？”
    她质疑的有理有据，但沈穗的回应更为坚定，“做生意有赔有赚，但我相信我的饭店生意会相当不错，至于那些菜，我可能没办法全都买下来，但我会找买家帮忙解决。浪费是不会的，这点东方同志不用担心，我是穷苦出身，虽说没有从小饿肚子，但过了好些年苦日子，如今能填饱肚子了没错，但还不至于浪费粮食。”
    东方敏微微蹙着眉头，“买家，什么买家？”
    “工厂、机关单位的食堂、年节福利。”沈穗笑了笑，“我在省城做生意，倒也认识一些领导，如果这些不能帮忙解决的话，我可以给我的服装店老顾客发福利，相信她们不会拒绝这些免费的蔬菜。”
    沈穗的回答让东方敏愣了下，好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你的时装店很挣钱？”
    给老顾客发福利，有点匪夷所思了吧？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法子。
    沈穗淡淡道：“还行吧，钱是从她们身上赚来的，适当给一些福利，也能增加顾客黏性，维护顾客关系，对服装店的经营有好处。”
    东方敏听到这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
    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竟然赞同了沈穗，左手连忙掰下大拇指。
    这动作透着点幼稚，沈穗看到忍不住笑了下。
    东方敏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有。”
    “就有，我又不是瞎子。”东方敏轻哼了一声，“那衣服还给我留着没？我前些天忙，没顾得上去拿。”
    “说了留两天，你没来我就卖出去了。”沈穗说着话，看到东方敏脸色不太好看，又补充道：“你的眼光很好，不少顾客都点名要这么搭配，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去店里看看，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也不错。你身材匀称又高挑，穿什么都好看。”
    沈穗长篇大论的恭维，先是夸东方敏眼光好，紧接着又夸人身材好。
    而且眼神特别真诚！
    东方敏也不好再说什么，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就是靠这张嘴拿下秦晋生的吧？”
    也太会说了。
    东方敏是做不到沈穗这般。
    “不。”沈穗很认真的回答，“是靠双手。”
    “啊？”东方敏不懂了，“你仔细说说？”
    三十而立的年轻农业专家，八卦起来跟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似的，沈穗笑了笑，“他之前见义勇为把自己放倒了，我照顾了他三个月。”
    “我知道。”东方敏听说了这件事，“本来我还想要问秦晋生现在身体怎么样，但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我也懒得问了，那你也挺厉害的。”
    照顾病人可不是什么轻快的活，东方敏倒也清楚，“不过秦晋生人也挺好的，你这投资也算获得了回报。”
    沈穗笑了笑，“谢谢。”
    “你谢我什么？”东方敏顿时严肃一张脸，“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对插足别人的感情和婚姻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连朋友都没得做，他真的很烦人。”
    当年又不是她的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
    从过去到现在，东方敏一直爱憎分明。
    她就是烦秦晋生对自己半点旧情都不念，对沈穗嘛。
    沈穗还挺讲道理的，东方敏倒是不怎么讨厌她。
    如今一番交谈，沈穗的好心也好私心也罢，以及她的筹谋倒是让东方敏挺佩服的。
    沈穗会意，当即说道：“当然，您年纪轻轻就是知名农业专家，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没道德的事情呢？改天我跟秦晋生请您吃饭，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别，我可不敢当。”东方敏觉得还是算了，就秦晋生对自己那态度，赔礼道歉？
    他怕不是冷眼如刀凌迟自己。
    “他是他你是你，分开论。”东方敏轻咳一声，“我离开这边十多年了，也没什么朋友，你要是觉得我这人还行，那咱们可以当朋友。”
    说罢她又连忙道：“等下我要下乡了解情况，等过两天有空再去店里选两件衣服。”
    有些过于慌张，生怕自己被拒绝，所以故意岔开话题。
    沈穗笑着应下，“能有当农业专家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东方敏切了一声，“行了，少拍马屁。”
    “那好吧。”沈穗当即改口，“那去店里买衣服记得带钱包。”
    东方敏：“……咱们绝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