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压轴的。
此“诗”保罗万千,不单单是一种诗的文体,更是所有的文。
是诗经,是楚辞,是汉赋,是论,是表,是铭,是骈文,是韵诗,亦或词曲。
总之,一切皆是“诗”。
……
当江攸之出声后,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一个正吹散茶气的少年。
大燕第一才子,周穆。
“咳,咳咳……”
周穆见所有人看来差点呛住了,只能咳嗽几声,尴尬地放下茶碗。
圣人与皇后狐莲也看了过来,毕竟周穆这个第一才子,还是他们认可的。
二人都曾读过周穆的诗词——在他们心中,周穆当之无愧。
“王子殿下,请吧。”
周穆知道躲不掉了,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正面朴三行,没有畏惧。
“哼……来吧,秋。”
朴三行想也没想就出了一题——他最喜欢的,便是考校别人了。
有种掌握他人命运感觉。
周穆闻言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依稀记得——秋,似乎有人曾以此命过题。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周穆念的正是柳永的《雨霖铃》,对于好作品,也应在此世重现。
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豪放派,婉约派,皆是华夏诗词的瑰宝。
“好,好,好!”
太师王资猛地起身,年迈的他中气十足,连喊三个好。
周穆笑了笑,向着王资行了一礼。
“不错,也就那样吧。”朴三行死鸭子嘴硬,但显然底气不足。
周穆闻言不屑一笑,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说一首可以的。”
朴三行脑子转动飞快,还真让他想到了一首:“那啥,好像叫八声甘州。
这个我听过,才华横溢……”
“八声甘州?”周穆闻言喃喃道,不会吧,当世之人也有人水平这么高?
“具体一点,念上一两句?”
“本王想起来了……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
哈哈哈——
周穆还没反应过来了,其他人先笑了,尤其是一直很安静的沐缙。
他捂着肚子,眼角有泪:“八声甘州,作者就在你面前,哈哈……”
八声甘州,出现得很早很早了。
昔日在蓉都,周穆与司马性,晏生,洪珏三人聚会时,他念了出来。
后来,这首词被晏生他们誊写出来,因其水平上乘,自然广为流传。
只有周穆这个满脑子“才华”的人不当一回事,甚至忘了他曾经念过了……
朴三行明白了前因后果,顿时脸更黑了,他撇向了一边。
他这一下简直就是神操作,凑脸上去让别人抽。
周穆后知后觉,脸色古怪——原来……朴三行还是他的一个粉丝?
经此一闹,朴三行没有兴致,他坐在案前闭口不言,可急坏了一些人。
沐缙算是周穆的头号粉丝,他大声喊道:“王子殿下,继续啊。”
有一些人附和,尤其是喜好诗词的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周穆这个大忙人,可很少作诗……
朴三行看着对面大燕人,满脑子问号,我这不是在刁难你们的人吗?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这么兴奋?
“还是秋……接下来三题,都是秋!”朴三行一肚子坏水,让我出题是吧?
我一直出“秋”,看你怎么答。
“满庭芳。
千古南阳,刘郎乡国……霜秋晓,凉生日观,极目送飞鸿……
……我自人间漫浪,平生事、南北西东……”
周穆原地想了片刻便答道,然后他走了一步,又是一首:“秋思。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大燕的人大多两眼放光,如饥似渴,等待着周穆的“最后”一首。
甚至,有些聪明的人已在誊抄,准备作为第一个将之发出来的人。
日后,有青史留名——某年某月某日,某大才作诗,某人誊抄整理。
“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好,好,好。”
三首已过,王资再次站起来喝彩,又是三声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诗词。
“要不,再来几首?”说话的是七皇子洛熙,他轻笑着问道。
周穆见其目光清澈,便没有拒绝,走了几步,诗上心头:“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词!”
啪啪啪——
洛熙小声复述一遍后,向来平淡如水的他,此刻却是喝彩,鼓掌。
“洞仙歌。
青烟幂处,碧海飞金镜。永夜闲阶卧桂影……
……更携取、胡床上南楼,看玉做人间,素秋千顷。”
还没完,周穆又走了一步,又是一首,
他对面的朴三行人麻了,坐了回去——谁来也别想让他再出面了。
“换一个主题,再来一点!”
有人趁乱喊了一声,周穆寻声看去,不知是谁……
皇后狐莲也来了兴致,巧笑道:“周少卿,可会一些女子诗?”
“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周穆来者不拒,李清照的很多诗词符合她的要求,可以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
这场比试,俨然成了周穆的个人秀。
朴三行看在眼里,他恨得牙痒痒,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周穆与大燕众人“互动”少许之后,终于歇了气,看向朴三行。
朴三行目光躲闪,心虚了。
“王子殿下,如何?”
周穆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朗声道——他要朴三行等人心服口服。
“哼,也就那样……”朴三行显然表面上不服,故作不屑。
周穆见状一步上前,紧逼道:“哦?那可否一见王子殿下的文采。”
朴三行脸黑,不想搭理周穆。
“再喝!”
高句丽一方的面具人突然大喊,他趴在桌案前,醉眼朦胧。
他酒醒了一点,但没完全醒,胡乱一抓,将面前的一个茶盏碰掉了。
啪嗒——
茶盏掉落在地,其声清脆,伴随其一同落下的还有面具人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