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脚步，响铃声依旧不减。
没一会，凌封延微阖起的眼眸很快又睁了开。
他将视线看向玄关，起身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
从对面病房出来的护士在看到高大男人愣了一下。
男人眉头紧锁的，神色不明。
“你们医生辞职要哪些手续。”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她身旁响起。
护士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又问，“这医院领导是谁?”
凌封延问完才发觉问题过于突兀了，于是兀自又朝护士说了句没事，便一言不发。
护士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但没说什么，推着治疗车很快过去。
只不过在治疗室里遇见顾景承时，顺道说了那么一句话。
顾景承刚脱下手套的手顿了下，只回了句:“我知道了。”
“林医生…你不会要辞职了吧？”护士一口英文，她望着顾景承，“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你那朋友应该是替你问的，你辞职是有打算回国发展吗？”
顾景承听了护士的话，稍稍沉默，随即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有些私人的原因。”
护士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转身继续忙碌。
见人走后，顾景承将手中的手套面无表情的丢入医疗垃圾桶，眼神有些复杂。
他刚走出治疗室，便看见门口站着的凌封延。
一声不吭的…
俩人身高旗鼓相当，平视着莫名的有暗流涌动。
凌封延垂眼，他伸手睨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声音不咸不淡：“明早来接你。”
顾景承:“…”
“凌封延，我现在就能从事这一行，也慢慢习惯甚至喜欢了，别干涉。”
听到他的话，凌封延顿了下。
他知道顾景承说的是什么。
他刚确实有想替顾景承做主辞职了。
“不会。”没有资格。
说完，凌封延便走了出去。
顾景承眉梢轻蹙，瞅着他在走廊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进了办公室。
翌日八点。
顾景承下班后刚走出大门，猝不及防就和面前刚落下车窗的男人打了个照面，驾驶位上的男人视线直直落在他的身上，表情淡漠冷然。
说明早来接你…
还真来了。
顾景承在那定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将后车座的车门打开。
然而，
车门打不开…
他手指收回，顶了顶腮帮子，笑着弯腰看了看凌封延才主动坐进副驾驶。
自然而然的凑近，距离只要稍微仰头就能碰到男人的薄唇，低声问：“封大少爷很闲，打算死缠烂打？”
凌封延垂眸，盯了近在咫尺的唇瓣沉思了几秒，不出声，也就是默认了。
过了片刻，
他声音平和，仿佛漫不经心般开口：“顾景承。”
“嗯”顾景承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他脸上，目光凝了凝。
他继续说：“我不是太喜欢你散漫又轻佻的样子。”
说完，凌封延把脸转了过去，眸色倏然转凉，“不会在外过久了带了外面的野性。”
“大概吧！”顾景承不在意的一耸肩，他移开脸，“查了我住的位置，封少爷还是赶紧送我回去，忙了一晚，我很累。”
说完，他便闭目养神起来。
凌封延深邃的眸子仿佛掺杂了许多情绪。
两秒后，他发动引擎，一手扶在方向盘上调转着车，另一只手拿过车屉上几张薄薄的纸张，看起来像是资料。
随手搁在顾景承的怀里，也不管他会不会看。
听到纸张的婆娑声，副驾驶上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看去。
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份文件合同，最上栏里写着——
顾氏股权收购…
归还合同。
顾景承盯着那几个字，嘴角苦涩的勾起笑意，随意翻开一页，片刻后又随手将这份资料塞回了这人车内的储藏匣里。
他不想再探究了。
当年事就像一场梦，真要解释起来，是真的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的乱。
但简单一点就是相处五年的感情出现问题，有猜忌，愈演愈烈，上升到事业...，最后分开三四年，总之浪费了九年。
而感情出现问题时，手里还有被人算计的合同，导致他们顾氏项目亏损，资金链短缺，顾氏情况一度岌岌可危。
可这些都不是压垮他的，真正让他感到身心疲惫的到底还是身旁的男人！
说爱时感天动地，不爱时凉薄抽身，之后站在顶端俯视而下的看他，又怜悯假慈悲的发善意！套了他顾家的股份，最后强势收购…
明明就有钱有势了，但这男人那个时候对他就像是既骗感情又骗钱财的渣子。
*
回到公寓顾景承就先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他全程当凌封延不存在，以往怎么过现在照旧怎么过。
客房沙发上的凌封延瞥了一眼对他熟视无睹的顾景承。对方褪去了在医院的正经样，此刻全然就随心散漫的穿梭在房间里。
这里就是一个很静谧的公寓，黑白灰，简洁，干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顾景承去厨房煮了一碗面，等面下好，他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在。于是，他无奈又下了一点进去。
等煮完，把碗抬到餐桌上。
“”凌封延沉默了片刻，倪着面前清汤寡水似的面，“能有营养？”
顾景承动作一顿，似乎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没有回话。
只拉开凳子坐下，一言未发开始吃了起来。
凌封延没动筷子，只不动声色看了顾景承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
顾景承抬眼，凝眸盯向男人的背影，并未说什么，转眸又沉默地吃了起来。
他没太多精力去整吃的，平日里能温饱就行。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
等他吃完后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他起身收碗时，餐厅里早已经不见凌封延的身影。
但他也没太关心，只倒是进了厨房去放筷碗。
嗡—
手机倏然响了，是陆廷宇的短信，“父亲说了，伯母和他们凌家估计已经见面了。”
顾景承垂眸扫了眼手机，沉默好几秒，才回复了信息，“早晚的事，说了就说了吧。”
回复完，他收起手机，视线落向门口走了出去，等回到客厅，才发现某人不知什么时候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他轻声走到沙发前，蹲下身默默盯着看了一会儿，男人似乎早已睡着了。
呼吸十分平稳，看来睡得很踏实。
盯着男人的面容，他不自觉一点一点地打量起对方的眉眼。
好似是这么些年来头一回仔细的看他的眉眼。
顾景承安静地凝视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阿延？”
男人睡得十分平稳，没有要醒的意思。
顾景承见状，又执着似地自顾自说道，“你当时怎么就能一天隔一天的往我心房里刺刀呢？”
想想，那时心挺疼的。
估计你都忘了，你当时是怎么说的:顾景承，如果你要是女的，一开始，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和我那群朋友，可惜不是…你顾景承不是一个女人。对于我来说，你的任何名声，声誉也就不算什么。”
——后来，游轮里跳海就是想远离你，不想看见你。
可你之后却又找来了，有点可笑，你是什么意思？
爱不爱都是你说了算，我懒得跟你说话了，只威胁你说三年后再见。
但那时我并没打算三年后要的真见你，所以一拖再拖，但我好像不争气，恨你却又…爱你。
你要听到了我说的这些话，估计怕是会觉得我顾景承很贱。”
“…没有。”
男人气息从他耳畔轻轻呼过，顾景承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
顾景承一怔，下一秒，对上男人转醒如墨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