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封翼愣住，他没想到两人竟然会一起进来。
    虽是一前一后的。
    但他儿子的影子和另一道欣长身影重合交叠，乍一看近似被沈懿沉牵着手走一样。
    大厅里人声嘈杂，但场内不少人都侧目过去。
    凌家邀请沈家算是出于一种礼节。
    是对对方社会地位的认可，也算是潜在的社交常规，是情理之中。
    但有不少人，其实已经在三个月前的沈家的家宴里，他们是见过沈懿沉是带了凌家少爷出席的，所以，这会看到便没觉得什么。
    下午在露台上的人此时都在二楼厅内入座，环抱式大阶梯上，上去下来的客人交错纷至。
    一二楼客厅又是挑空式的，温斯祁和兄弟几人闲聊着，视线往下，正好瞥见楼下大厅这幕，不多会儿，话题就往上转。
    “我就说半小时前好像看见沈家大少了，你们还不信，没错吧？”
    “别说，站一块还挺养眼，本少都以为是一对了。就是这人回来了，怎么不见李少啊？”
    “重点不是李瑾衍，是他俩。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人，怎么是一块进来的？”
    在他们这些人里，别看凌烬迟很少玩，可除去男女情感外，确实是个玩咖，还是没心没肺的那种。
    但和沈家那位看单从所处的贵圈上看，这两人是真的遇不到一块的人。
    一个个的，口吻里带着明显的嬉笑，还问温斯祁：“温大少你不是和迟少关系最好，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温斯祁收回目光，冷冷撂下三个字：“不清楚。”
    除了陈睦洲，其余人对于温斯祁的冷场也都不在意，就当是真的不清楚。
    ……
    凌烬迟天生反骨，越说他，越不行，越是会对着干的那种。
    所以一路上丝毫没任何的顾忌，神情自然的就和沈懿沉一起。
    沈懿沉迈得步子大，他稍后一步，侧身跟在沈懿沉身后。
    结果，刚进门口，目光猝不及防就和站在正对门的凌封翼撞上。
    凌烬迟到底还是愣了一下。
    与其说撞了个正着，更像是被他老爸的视线逮住似的。
    凌封翼照视着他:“臭小子，半个小时又去哪了？”
    此刻，有种沉沉的锚定感。
    凌烬迟下意识的就往沈懿沉身后闪躲。
    他顺嘴嘀咕:“…就出去晃了一圈。”
    沈懿沉被他的小动作愉悦到了，眼里露出些捕捉不及的情绪。
    他微微颔首，朝凌封翼打招呼。
    凌封翼此刻面上一副温和，俨然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来者是客，又是朋友，沈大少不必拘礼。”
    “朋友”两字，似是在隐匿的提醒。
    看来是知道了。
    “凌先生，客气。”沈懿沉神色自然，带着沉稳的恭敬。
    凌烬迟莫名醍醐灌顶似的。
    靠，他在怂什么？
    他和沈懿沉现在可不就是朋友嘛！
    凌烬迟想着，然后就从沈懿沉身后探出脑袋来，抬眼，朝他老爸笑了下。
    凌封翼面色不表:“……”
    “哟，是沈大少爷？”凌云志（凌封牧父亲）夹着烟，客气的打着招呼道：“刚还跟沈先生说没见你，这会不就来了。”
    沈懿沉挂着恭敬的淡笑:“凌二爷，有事耽搁，来晚了。”
    闻言，凌云志笑了笑，“好好，来了就好，赶紧入座。”
    说完，凌云志顿住一秒，他发现沈懿沉的身份放哪都挺不合适的。
    要说小辈，足足甩同龄人一大截，仿佛不属于年轻人的圈子。
    可真要说身份和地位，似乎又哪里不太对劲。
    既不是后辈，也不是前辈，地位和身份似乎介于这两个极端之间，让人不知如何定位。
    凌云志看了眼凌封翼，最终请了沈懿沉上了次位桌上，“这边请。”
    沈懿沉点头颔首。
    他一走开，凌烬迟自然也撒腿跟上去。
    还晃晃悠悠的。
    站在原地的凌封翼脸色沉了几分……
    但宴会人多，他到底忍住了，只低声说了句:“臭小子，走路别浪!穿了西装还压不住你的拽是不是。”
    一点不像样!
    凌烬迟听见了，但直接不理。
    沈懿沉唇角微勾了下，仿佛是在默认凌封翼说的话。
    周遭席上气氛温馨和睦，看着和普通家庭也没什么区别。
    但在这一片欢笑的气氛中，一楼客厅旁的偏厅中，热闹却也伴随着一丝的紧张感。
    “沈先生能有这么个儿子，实属羡慕啊。沈大少性子是冷了点，但事业能力没得说。”温老爷子微微笑着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
    沈正昌闻言多少是有些自豪的，但他沉吟道：“温老先生过誉了，他那人性子也就那样，自小孤僻，长大了性子更冷，做事多少也是过了些。”
    “做生意都得靠本事，圈子里没有条条道道，自小出生不凡但却没得到庇护，世人专挑软柿子捏，你谦虚礼貌按规矩办事试试看，骨头都不剩。”此时说话的是最中间的凌老爷子，快八十的人了，身体还算爽朗。
    “有句话说的好啊，是你的过失让他变成这样了，过后却又看着他发疯，还跟别人说:你看，他人就是这样，不满他的同时，还得忍。还在其中扮演无辜者！”
    “旁人一言毁人声誉，亲人一字直戳心机。杀人于无形。”
    “人心在偏，却也是长在胸腔里的。”
    “沈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沈正昌有一瞬的怔愣，他淡声道，“凌老先生说的是。”他不知道凌老爷子是单纯就事论事，还是其他……
    凌老爷子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席桌上的人突然都默了一瞬。
    在商圈确实如此，何况豪门水又深，不使手段如何生存。
    凌老爷子的话糙理不糙，他们受教了。
    只是沈氏两兄弟不合，家族里偏心其中一方，是怀城A市里私下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
    没成想却也被凌老爷子用另一番话给悄然的挑了出来。
    但凌老爷子的每一句话又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正昌心底的不悦在面上不表，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结果，下一秒。
    “沈先生，你见过我那小孙子没？他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沈正昌面色罕见的差点没挂住:“……”
    真是当头一棒，又是突然一击。
    宴席桌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而刚好进来的凌封翼听见这话，面色突然冷凝了片刻。
    沈正昌稍稍定了定神，微笑着回答：“凌小少爷虽是纨绔，但他年轻未来多的是深造。”
    凌老爷子听到他的回答，脸上闪过满意的笑容：“看来印象不是很差，那我就放心了。”
    他这话一出，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凌老爷子到底在说什么。
    只有沈正昌心底清楚，凌老爷子这话里的深意。
    沈懿沉随着凌云志入座到位置上时。
    恰好有侍者经过，他抬手要了一杯果酒，自然放在了面前。
    有人也要了两杯酒，嘴里打着虚腔：“沈大少好久不见，听沈先生说最近你是在国外，这是刚回来？”
    对于生意人来说，酒桌文化是必要的。
    何况是宴会场上，酒水总归躲不过的，
    但沈懿沉是另外，他抽烟，但不论何时谈生意几乎不怎么会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