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栖凤殿中依然是没人待见魏长歌,魏长歌早也习惯了,低头默默只是吃着眼前这盘木耳拌莲藕,筷子都不多伸出一下。
别人皆边吃边低声交谈着,魏仙儿则独享着皇上御赐的长寿糕,冷不丁,她就瞅见了把一盘木耳拌莲藕快吃光的魏长歌,看着他那怂样,魏仙儿陡然间就没了食欲,心间是一阵厌烦。
再看那几个弟弟,除了魏青云还好点,其余不是眼袋浮肿,就是脸色青白,俱是酒色掏空的模样,尤其是太子魏文弘,不时是哈欠连连,太子妃这几日待产,他昨晚止不定又在哪个花楼中通宵鬼混去了。
魏仙儿见魏长歌把最后一片莲藕吃了,筷子也搁下了,遂令身旁的宫女把自己吃剩的长寿糕给魏长歌送去。
魏长歌一时间是受宠若惊啊,慌忙起身一揖谢过,又低头对付长寿糕去了,同桌那五位见状是颇感怪异,大公主什么时候开始关照这窝囊废老六了。
魏仙儿其实根本就无什么关照之意,只是觉得魏长歌什么也不吃,而那样枯坐着,她怕自己见了他那怂样,会失态暴走。
为什么人人都不能像蓝乘风那样呢,儒雅而又有侠气,洒脱又不失稳重,蓝乘风你为什么不肯做驸马呢,我宁愿用大魏的江山做陪嫁呢,你知道吗?
魏仙儿发现她这几个弟弟真是加起来还不如蓝乘风一个手指头强呢,一时间就思绪万千了,真个是越思量,越难忘。
她一直无法在心里抹却蓝乘风的影子,对他,真是恨到了极处,也爱到了极处!
饭后,魏仙儿独留下索无命说事,其余人皆告退离开,魏青云方出宫门,就有三十三宗中人禀告说凌波刀宗和长虹刀宗正在“战斗”,于是含怒匆匆赶去。
当魏青云赶到时,凌绝顶正与游昌盛力拼着,这俩宗主虽说只是御刀中阶,但这回拼刀子是拼出真火了,刀气汹涌,招招狂砍。
一位是爱子新丧,一位是爱女遭袭,加之两宗先前之矛盾,这心里都憋着火,几句不和,出刀见真章。
而游昌盛一不留神,就被刀气捎到左脸颊,划出个口子,其实伤也不重,但半脸鲜血,看着就相当之狰狞可怖了。
长虹刀宗门人见宗主受伤,正要展开群战时,铁青着脸的魏青云赶来了,萧老亦被魏青云传的火速赶来,他信手一刀,刀气若银河倒泻,顿将凌绝顶和游昌盛双双逼地分开了。
魏青云先是一阵怒叱,然后凌绝顶说游昌盛谋杀凌冰儿,游昌盛却赌咒发誓绝无此事,乃是凌绝顶无事生非,魏青云被这二人争执的是头大如斗,但要证据谁也无,最后他警告这二宗,若无确凿证据,再这样“战斗”,休怪他出手严惩。
二宗这才暂时罢了,但心间之仇恨,却是越来越深。
安泉救人做了好事后,赶紧就溜了,自然是怕惹上麻烦,尽管这俩小妞取笑他这一脸丑样,但见死不救,不是安公子的作风。
上街溜达溜达都不得安宁,得了,还是乖乖找个客栈待着,熬到夜晚再说吧。
凌家,凌雪儿一脸花痴地对着凌冰儿道:“冰儿,姐姐怎么总惦记着那丑少年呢,现在想着,他丑地还挺可爱的!”
凌冰儿笑道:“自古便是英雄救美人,美人爱英雄嘛!”
凌雪儿闻言,眸光顿一亮,“冰儿所言极是,哪怕他丑,但他本领高呀,是能保护我的英雄呢,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强多了!”
顿了顿,她突霞飞双颊,忸怩道:“冰儿不是要嫁与那大越龙吟侯嘛,所以这丑少年,就是姐姐的了。”
啊,凌冰儿一脸诧异,原来二姐不是说玩笑话,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嘎嘎,安泉估计是做梦也想不到,“变”地这么丑,还会招人喜欢吧。此时他正躺在客栈中的床上,摸着小鼻头想事情,想着三十三宗联盟这样“关注”他是为嘛,想来想去,不知所以,最后,眼睛一闭,睡着了。
亥时末,咚!……咚!咚!
传来一慢两快的三更之声,打更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天高物燥,小心火烛!寒潮来临,闭窗熄灯。”
声音渐行渐远,这时,和王府高大的围墙外,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须臾已经是轻飘飘逾墙而入,瞅准了主楼方向,于黑暗中无息寻去。
三更天了,魏长歌却是一点睡意也无,打发了王妃先行休息去了,他则是坐在书房中,想着今天的事情,隐隐有些兴奋,大公主竟然赐给他长寿糕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啊,难道是踩了魏青云布偶十几年,终于踩出效果了。
可惜王铁口人间蒸发了,拿了银子后,再不见踪影,而大财神竟过期了还不来收账。
正想着,书房门被推开了,只见一头戴金色面具的白衣人缓缓走入,魏长歌顿就直了眼,脱口道:“大财神!”
金光流动的面具下传来一个淡若水的声音:“和王,本财神来收账。”
魏长歌赶紧取来那幅布衣舞刀图和五万两银票交给大财神。
大财神一看无误,将欠条给了魏长歌,魏长歌一见正是自己亲手所写的欠条,接过凑于烛下,就烧掉了,眼见大财神就要离开,魏长歌急忙问道:“大财神,王铁口的下落你可知道?”
“王铁口?”大财神似乎一怔。
“铁口直断的盲眼卦师王鹿,就是他介绍我向你借银。”魏长歌解释道。
大财神哦了声,道:“我也许久未见到他了,若见了,替你说一声,让他来见你。”
言罢,人已走出书房,等魏长歌追出时,却哪里还有大财神的影子。
走在无人的幽巷,安泉取下面具揣怀里,最后一笔账,终是要到手了,舞刀图又得一幅,现在手中已经得到八幅舞刀图,就差大越和大燕的了。
给舒袖公主拜年时,安泉提出想要皇宫中珍藏的一幅舞刀图,舒袖公主已经亲自帮他找去了,宫中书笺画卷所藏甚多,尤其是大越皇宫之中,更是藏了数千幅画卷,若想找到,可真得费些气力,但安泉知道,大越这幅舞刀图是肯定能到手。
而难就难在怎么能搞到大燕皇宫珍藏的最后一幅舞刀图。
安泉至今也搞不清楚,大财神以十年为期收集这十幅舞刀图是什么用意,但照目前情形来看,这些舞刀图俱出自皇宫,绝对应该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大财神的智慧和手段,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做赔本的卖买。
难道非得十图凑齐不可吗,只有十图凑齐才能揭晓终极秘密?
安泉知道自己是上了有恨之人的贼船了,对于有恨之人来讲,银子只是个数字,要帐就是个大幌子,收集舞刀图,估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壁虎似顺着客栈的外墙游到二楼的窗口,安泉一翻而入,关好窗,点起了烛,由于下午美美睡了一大觉,这也无丝毫困意了,展开舞刀图看着,亦是瞧不出这画间到底有什么玄虚。
布衣舞刀图,所谓一介布衣,就是一平凡百姓罢了,但见画中人目光谦卑,说是舞刀,却是举刀平推,无气势,无杀伤力,更多地像是只在被动防守。
但画功确实传神,真是栩栩如生,安泉左看右看,可画就是画,嘛也没,不一时就泄气了,卷了起来,藏在梁上,然后想着明天是不是去漫雪山庄一访。
安泉很想见到蓝乘风夫妇,但又莫名地有些怕见他们,他们真是俺的爹娘吗?东海上初见,那种奇异的感觉犹在,尤其是蓝夫人泪若走珠时,他的心间竟是隐隐生疼,她眸间的惊喜,绝不似作伪,下一刹那,安泉决定明日就去漫雪山庄拜访,是与不是,他都要去坦然面对。
今夜,同样失眠的还有蓝乘风,他坚信五行相克的至理,水灵之体的梁周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儿子,但他也很想见见这少年,也许他们的孩子早死了,而这个能让他们夫妇二人同时感到亲近的孩子,若能有幸收为义子,也是很不错的事情,绝对亦能解了虞无双的念子之痛。
身侧的虞无双已经熟睡了,但秀丽的眉宇之间,总有着蹙之不散的忧愁,令蓝乘风既是心痛又是无奈。
五行灵体,上天宠儿,上苍赐予他别人梦寐也得不到的灵体之身,却也让命运之手夺走了他最珍贵的一双儿女,如果可以,他宁愿只是位普通人,享受着夫妻耕种儿女绕膝的快乐,哪怕平凡,哪怕清贫。
冬天的清晨总是来的很晚,冬阳似乎也懒洋洋地躲在温暖的被窝中,久久不愿起来。
但赖床也不能总赖着,该工作时,还是得工作啊,于是冬阳慵懒地爬上东山,而瞬间逸出的晨曦却迫不及待地就去扯动安公子的眼帘。
安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缓缓坐直了身体,一看,天亮了。
昨晚已经想通了,所以心里无事,就睡着了,一会儿早膳后,就去漫雪山庄拜访蓝乘风夫妇,想来三十三宗还在监视他呢,这丑样看来看得继续扮着,到了漫雪山庄再易过来吧。
下得二楼,在一楼大厅中坐定,安泉方点了早饭,却见一位少女径直走入,身后不远跟着一位玄袍中年人,赫然竟是一位御刀高手,那少女明眸环顾,乍见到一脸丑样的安泉,顿眸光一亮,袅袅婷婷地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