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之后我才得知，这些人都是茂禾公公召过来的。
    他知道无咎是因为贺钊受的伤，颇有一种不嫌事大的凑热闹架势，带了好几个御医过来替无咎看伤，还让人把消息送回猎场里去。
    将人都送走了之后，我坐到无咎的床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伤口已经止血，你放心吧，虽然有些深，养几日就好了。”看起来他精神倒是不错。
    “贺钊他不是故意的，等到了陛下面前……”我的话没说完，他已经牵起我的手，用另一只手叠在上面。
    “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之后，他会亲自来向你道歉。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可以吗？”
    无咎微笑着望着我，“好啊，既然是公主吩咐的，那我定当照办。”
    我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出去时，他依然不肯松手。
    “但这几日我恐怕是行动不便了，需要人贴身照顾才行。”他笑得很是真诚。
    “没问题！”我同样真诚地点头应着。
    因为无咎的伤势，当天我们是一起提前下山回城。
    等回到公主府之后，我大手一挥，就拨来了四个壮汉，贴身照顾无咎的日常起居，保证一天十二个时辰，他随时都可以找到伺候的人。
    恶作剧归恶作剧，晚饭时我专门让厨子准备了几道他喜欢的菜送过去。
    入夜时，宫里来人。这一回是周总管亲自过来传达了姜桓的旨意，赏赐了一些伤药，并说了些客套话，类似于停了贺钊三个月的俸禄，以惩罚他在猎场上以无心之失伤人。
    “陛下刚一回宫就安排了这件事，还请公主与驸马放心！”
    无咎还是半躺着的姿势，也不便起身送客。虽然他已经没了大月王的头衔，但身份地位依然在的，姜桓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可能表现得太偏袒自己人。
    我跟周总管一起出来，忍不住向他提起了在猎场行宫茂禾的表现，“他似乎有些想故意挑事。”
    周总管点了点头，四下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时才跟我简单说了此人的情况。无非是茂禾觉得自己从潜邸时就跟着姜桓，姜桓与他主仆情分更甚于其他人，如今只落了一个副总管的位置，一直让他不甘心，所以才想借着某些事端，加重他在姜桓心目中的分量。
    “他不在御龙卫吧？”
    “自然不是。”周总管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
    “要应付这样一个心机小人，真是辛苦了。”我故意伸手轻抚他的衣领，仿佛在替他顺气似的，举止暧昧，更带了几分试探。
    “公主要应付府里跟府外的，也辛苦了。”他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一只手将揽住我的腰将我拉至身前，贴靠在他怀里。
    想必他也猜到了贺钊猎鹿却射中无咎，事出有因，就算以前不清楚我跟贺钊的私交，现在也该知道了。
    “我更喜欢让人省心的，不粘人又懂事的。”说着，我低头贴到他脖颈边，深嗅了一下。
    他身上用的熏香是在曦华行宫时那一款，我夸过好闻。
    “还得回宫复命，耽搁不得。”他低声道，却还是扳着我的下巴亲了一口。
    出了院子，便有其他人跟在后面，我们始终保持距离，直到我亲自将他送至府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
    第二天贺钊倒是真的登门道歉来了，不过他带了一大家子一起来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妾侍跟儿子出现在他身后也就算了，就连他的未婚妻怎么也跟着来了。
    “福荟公主的府邸可真是气派呀！”偏偏这小姑娘一脸天真烂漫，又让人没办法对她做出严肃的表情来。
    所以，浩浩荡荡一群人到了无咎的院子里时，他脸上的震惊跟我刚刚的表现一模一样。
    “昊儿，别乱动！”
    真没想到这孩子年纪大了之后被娇养得有些熊孩子的势头，他一进屋里就看中了无咎的那把琴，问都没问就先过去拨弄起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拦不住，紫烟一脸的尴尬连连向我道歉。
    贺钊没能藏住他得逞的笑，我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我们先出来说几句？”
    “你该给昊儿请个老师，好好教一教了。”
    “已经在寻合适的人选，你放心，虽不是我的亲儿，我也不会亏待他的。”
    见他如此自信，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屋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们进屋之后才发现昊儿碰倒了宫灯，差点还把自己砸到，吓得小脸惨白，一旁的人没人敢说一句重话，都在哄着他。这画面太古怪了，但除了我之外，贺家这边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算了，我又不是什么育儿专家，本身也不太喜欢小孩子。不关我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明明他们是来登门道歉的，结果把公主府当做亲子乐园，玩闹了大半天，我还招待了两顿饭，才把人送走。偏偏我作为主人家，还不能明着生气。
    把人送走之后，我到无咎屋里，主动跟他解释，“我也没想到今天会闹成这样，他们一大家人过来折腾，连累你一个伤病号还要应付……”
    无咎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倒觉得有个小孩子挺热闹的，贺将军倒是好福气。”
    “好福气？你喜欢小孩子？”
    “是啊，将来我们多生几个，好不好？”他一脸憧憬。
    我皱起眉头，“要生你找别人生！”
    听到这话，他表情瞬间变了，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往我身边走。
    “我这辈子都不会要小孩的！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会生！”我认真地看着他，将他扶回座位上，“不是针对谁，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能理解最好，理解不了可以跟我和离。”
    无咎坐回去之后，沉默了片刻，像是经过一番思忖才开口，“确实女子生育是有些麻烦的，你若不想生，那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他变得倒是挺快的，至于这番话是否真心，我也懒得深究。
    反正我的态度是已经告诉他了，接不接受，我都不会因为旁人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