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诧异地望着她，自以为身份更换，相关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
    再加上装扮变化，就算是沈家人站在我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我。
    孙苓薇之前在公主府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从未将福荟公主与沈星叶这个名字联系起来，看来是她入宫之后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一些爆料。
    “你想做什么？杀了我？”我语气平静地反问。
    其实之前刚从幽州回来，被姜桓困在宫中时，我就察觉到她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当时没想太明白，只觉得以后各不相干就好。
    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的确是想要替二叔报仇！可若是你死了，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孙家……”她表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匕首往前送，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有些刺痛。
    我下意识往后退，她一把揪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住，“你别动！我知道你会些功夫，真要拼起来，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欠我……欠我们孙家一条命！”
    说完，她将手中的匕首调转方向朝自己胸口扎了进去。
    我看见她的动作想要阻止，结果她猛地冲我撞来，我反而不好施力，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只是短短一瞬间，她竟然如此决绝地对自己下了狠手。
    匕首准确地扎进了心脏的位置，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歪倒下去，胸口很快被鲜红的颜色染湿了一大片。她在咽气之前，直勾勾地盯着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喃喃说着什么，但已经没有力气发声。
    我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但却真切感受到她的恨意。
    “杀……杀人了……”一个颤抖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打扮应该是这凝香殿的宫女，之前孙苓薇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却安排了人在屏风后面躲着。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她才出来，声音从胆怯虚弱逐渐找回了些许爆发的力量，开始大叫大嚷起来。
    “福荟公主杀人了！”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默默地愣在原地，耳边听着嘈杂的响动，目光一直停留在孙苓薇的脸上。
    她已经没了呼吸，但一双泪眼却死死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是想哭，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太多情绪涌动交织在一起，堵得我心口生疼，反而有些麻木了。
    殿中的动静终于是惊动了宫廷侍卫，消息传得很快，因为姜桓亲自来了，他身后还跟着禁军。
    “怎么回事？”他走到我身边时，我整个人仍有些愣愣的。
    直到他握住我的双手，查看我手掌上沾染到的血迹，然后对外面下令，“凝香殿的人都收押起来，今日之事不许外泄。”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像是大脑在抗拒什么，故意忽略掉了。
    反正我被安排留在宫里过夜，住的地方仍是之前我住过的锦华殿。
    随我一起去凝香殿的两个宫女也被牵连带走了，锦华殿里来服侍我的是姜桓重新派来的人。
    我沐浴更衣过后，坐在殿前廊庑下，像是感觉不到外界的温度似的，双眼无神地望着院中景致，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出了什么事？”天河的声音像是一剂安慰药剂，短暂地让我恢复些许清明。
    我抬起眼睛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等在宫门外。宫里传来消息，说你今夜留宿在宫中，是因为宫宴上喝多了几杯，有些醉了……”
    这种对外说辞，大概是想抹去凝香殿里的血案。
    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再加上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曦华行宫外面那一幕，哑奴在我面前自焚而亡，总让我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
    天河坐到了我身边的位置，脱下自己的外袍围到了我的肩上，“夜里寒气重，何必要这样自虐？”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我跟天河同时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姜桓，他边上还跟着一个提灯笼的人。
    只不过我现在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通过衣裳颜色来判断是谁，根本连他的脸都看不见。
    天河上前行礼并请罪，他毕竟是私闯皇宫。
    姜桓示意让他起来说话，“你如今已是公主府的侍卫，忧心主子，倒是情理可原，朕不治你的罪。下不为例！”
    我也想站起身来时，才发现双腿有些木，踉跄着差点摔下台阶时跌入某人的怀中。
    闻到熟悉的熏香气味，我才看清是十二的脸。
    却因为他的脸，让我想起更多并不愉快的回忆，眼泪更加汹涌。
    “公主可是伤到哪儿了？”
    我摇着头，已经泣不成声。
    最后，姜桓陪我进了屋里。
    这一夜，他们三个都没有离开，用尽了各种手段想让我从痛苦的情绪中得到缓解似的。
    只是短暂的欢愉结束之后，胸口某处空洞更加空虚。
    天快亮时，十二陪姜桓先回寝宫去换衣裳准备早朝的事宜。临走时，当着其他人的面，姜桓扳着我的下巴，亲在我的唇上，“小事而已，别太放在心上。觉得累的话，今日就不出宫了，什么时候想出宫了再走也行。”
    他们离开之后，我将天河召来，派他出宫传消息。
    “我想在宫里住几天，等这里好一些了再回府。”说话时，我将手掌按在心口。
    他追问道，“传完话之后呢？公主还需要我吗？”
    “当然需要！”我拉着他的手按到了之前位置上，仿佛借由别人的体温才能让我恢复一些热量。
    天亮前，我按着他，独享了一阵，才放他满意地出了宫。
    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时，我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精神大概是出了一点问题。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了，可是整个人失去了睡眠的能力。只要一闭上眼，大脑就陷入一种无尽的恐慌，焦躁不安的感觉具象化。
    我叫来宫人准备沐浴的热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浑身皮肤被搓得通红，明显的刺痛才稍微缓解了心理上的不适感。
    大半个时辰后，天河回来了，与他一同进宫的还有无咎。
    无咎一看到我，便皱起眉头来，“你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