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身带的箱子里，满满当当，是分层摆好的各种药品。其中一些……
    那中年采药汉见二人视线所及都集中到箱中一物，就取出来给二人看了轮道：“此物是一瓶蛇酒。”
    如他所说，他手中一个琉璃瓶里，若隐若现一条小小长长的东西，盘踞瓶中，看着是条尺长的小蛇，但他琉璃瓶是绿色，就瞧不出蛇本来的颜色。
    不过……如陈植之所言，医者察言观色，观察力敏锐是成为好医生特性，那采药汉一样的医生只是多看了二人几眼，便道：“这里头是一条血红的毒蛇，究竟是何蛇，恕我不能告知，但二位不要看它这个样子，其实它还活着！”
    “活着！”曾望山惊讶道。
    那采药汉医生点头，道：“越是性至阴至毒的蛇，生命力都极强。活泡如酒中，有一些会以龟息暂闭了自己的生门，看似是死了，其实还活着。而入药用酒，越是这样的蛇，就药性越好。只是回头用药时要注意，蛇性善妒报复心极强，它如此龟息其中，等的就是一个机会，最后一口气一口咬死到用药人。”
    “原来如此。”曾望山点头，看似是打开了新的世界，惊讶说：“那你这条蛇？是做什么用的？”
    那采药汉医生，顺道说下他姓鲁，中途跟二人报了姓名，过后才讲这蛇的用途道：“年轻时，某在泉州遇一大人，一晚忽染大风，唯鼻息尚存一二。当日正是五月五，家中长者有懂医之人，赶紧为他觅得一蚺蛇，说蛇肉可制风，于是截取一截蛇肉捣烂城肉糜，家人以勺喂食之，那原本看着都要死了的人，三五日便好了。”
    鲁医生道：“当时我便在泉州，听闻此时，便想如此说来蛇肉可制风，那蛇酒呢？”
    于是这个鲁医生便离开了泉州，往南边山多，常言蛇多的地方去。一来是访蛇，二来是沿途看当地人有没有用蛇来防风，制风的习惯。
    走到一处，遇到一个人，也是患了大风，家人厌恶，便在山里搭了个棚子，把那人送去自生自灭，只留了饭食米酒。
    结果有乌头蛇跌落酒坛中，病人不知，日常饮用此酒，病情逐渐好转起来。数日后，坛干见底，病人在坛子底觅见蛇骨，才知是蛇疗愈了他的风症。
    如此一路，鲁医生证实了蛇的药用价值，也在山中一个猎户手里购得了现在这条绮丽的好蛇。
    讲完蛇，鲁医生又拿了药柜中另外几个蘑菇，草药讲了一下。听了一会，陈植之点头，道：“如此讲来，鲁医生你是个医药实验家啊！”
    “实验家是什么？”鲁医生显然不懂陈植之口里从小舒那学来的词语，疑惑问。
    陈植之摇手笑笑道：“呵呵，就是凡是所见皆自我验证的意思。”
    “医者来自神农，炎帝，药可救人，也可杀人，不作验证怎可冒进。”那鲁医生讲，陈植之点头，心里有几分明白了这个鲁医生的大概。
    他是个对药物有自己研究和看法的医生，这样的医生……
    “请许医生入内为卓道长一观吧。”陈植之道。于是他把关的第一个医生给送入内室。
    这鲁医生用药那样慎重，看病也自不用说，号脉看症弄了许久，天都黑了。医生走出内室，到了曾望山和陈植之把关的外堂内。
    曾望山见他深锁了眉头，心里着急，连忙问：“卓道长的眼睛还能救吗？”
    “救是可以。”许医生说话，一声长叹……
    曾望山自知不好，不禁有些失控，要说不出话来，陈植之见了，连忙端了杯茶过来，安顿他在一边坐下，然后自己去问：“先生，有话尽管说。”
    鲁医生看他几眼，陈植之点头，鲁医生也点了下头，道：“卓道长的眼睛其实已经瞎了。人间医药绝无可救。”
    “云轮兄！”那边曾望山一声大呼，七尺男儿差一点要哭出来，陈植之忙过去拍背稳住他才回来问鲁医生，讲：“先生说救也可以，就一定有方法。”
    鲁医生点头，但又摇头，而后讲：“河州以西，传说有座……”
    “凤凰山！”陈植之立刻接话过来，鲁医生惊讶看他，好久讲：“这地方我只是听说，先生你知道？”
    “我是知道，”陈植之点头，道：“也确有此一仙山，怎么山上有神药可救？”
    鲁医生点头，而后说：“我也是传闻听说，先秦陷落之时，曾有寺庙住持被乱军冲到此地，获一物，长六七尺，非石非木，其状如卵，众睹惊异，投掷河中。”
    结果那东西渺小，河水涛涛，却怎样都无法将其淹没。几次风浪起，把那巨蛋抛入空中，几乎与天接，再卷着落下，也不能将它吞没。众人见状觉得惊讶，于是把这个巨蛋又给捞了出来。
    后有识得的人过来看后，道那是凤凰卵。
    听完许医生所述，陈植之问鲁医生：“这凤凰卵能制卓道长的眼疾吗？”
    鲁医生点头，道：“俗说龙凤之物，身上二物是无价宝，一谓之丹，二谓之……”
    “眼。”陈植之接话来说，心中柳神英冷笑化沙一幕忽然闪过眼前，那颗“龙珠”，还在他身上，等着被带给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卓云轮？
    “先生摇头为何意？”鲁医生忽然问，陈植之才发现自己不知觉间正不断摇头，不得已尴尬笑了笑，讲：“想到一些过去不愉快的事，去年我访宋州，刚好遇到一个妇人，脖子上长了大瘤子。”
    那案子除了老鼠这一环，每个细节都撞到陈植之的痛点，他光是想都难受，脸扭曲了地说：“当时我找人斩了那妇人脖子上的瘤子，但她失血过多，伤了根本，还好当时……”
    有个猴子精，叫黄毛。
    不是很好直说，陈植之只能讲：“有个黄毛老者见多识广，说凤凰山有仙草，跑去摘了些回来，给那妇人煮水喝了，后面果然就好了。”
    “那这凤凰山是确有其事啦！”鲁医生惊喜讲，脸上已经浮现出“我要去凤凰山采风”几字。陈植之见他兴奋，点点头，讲：“凤凰山确有其是，但凤凰山的草药是草药，凤凰山上的凤凰卵，我估计没这么好得吧？”
    “唉……”鲁医生长叹一声，而后说：“这就是我叹气的原因啊。”
    说是有救，结果要用的药是先秦出现过一次的神品，你说这要怎么搞？
    总算还是个靠谱的医生，曾望山送了许多钱，一半是感谢鲁医生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一半算是资助他去凤凰山寻宝发展神州药业，就这么在鲁医生赌咒发誓：“我一定会振兴中华医药事业！”的呐喊声中，把他给送走了。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陈植之见曾望山眼眶深红，看样子随时都要崩溃，他想了下便道：“病情不等人，我接着看看第二个医生吧，即便熬夜，也不过一两天而已，云轮道长的眼睛要紧。”
    “啊。”曾望山已经十分疲惫，艰难点点头道：“有劳先生了。”
    “唉，应该的。”陈植之道：“前头斩杀枭獍，云轮道长算是有助于我，应该的。”讲完，他见曾望山实在疲惫，就拿了个垫子过来给他靠着，才要说：“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身后有人敲门，他开门看到是个仆人，拿了个大篮子过来，低头一看，篮子里一双大眼睛。
    小舒给人装篮子里送过来了。
    陈植之其实……
    完全忘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