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乌鸦入府

    因迎熙节临近,卢氏是为名门望族,自是另有安排,岂能与那寻常百姓,一般过法。
    又因那徐病,大动干戈、大展身手,将那迎熙佳节,布置得井井有条,眼见城内,时有欢声笑语。
    卢氏族人自不能被比下,故有今日清早,那卢府官家外出,采购名贵绫罗绸缎,用于制衣,采购金石银玉,用以制饰。
    卢氏子弟,自有家风,虽外界饿殍遍野,然卢家钱粮皆足,迎熙节又一年一次,相当重要,自是要庄重对待。
    官家外出采购,一切顺利,虽国师有令,迎熙节之前,车马皆是禁行,然他却冒那风险,偷偷使出。
    说实在话,途中却也怕,故专行小路,好在有惊无险,成功回府。可他却不知,回府途中,恰是被那女帝,潜入了车厢之中。
    如此际遇,纪沅何不头疼,再念及自身体弱,又然风寒且是极重,头沉似石,心中早有悔意。
    那眸中急切难掩,缩在一箱子后,屏气而凝息,若是往常,纵使危险,她亦能冷静应对,设想各种可能,与相应之策。
    然此刻的她,头昏昏沉沉,莫说冷静应对,保持清醒,便是费尽全力了,她咬着牙,等她回过神来,马车已入卢府。
    强闯而出已非可能,马车停靠,车身轻晃,是那领车的管家,下了车来。
    那管家身材精瘦,本身便会几手武术,此刻的纪沅,怕不是对方对手,当真是陷入绝境,好在这时,远处又一道脚步声传来。
    纪沅透过半寸窗缝,朝那看去,心头紧张,此刻她最期盼的,竟是期盼来人,最好是徐病。
    相比之下,她更宁愿那马车,是开往国师府邸。然等那人影显露,她却失望了。并非徐病,而是一年轻子弟。
    手持摇扇,肩披貂毛披风,长发以簪束,那面孔自有三分清秀,加之气质颇有学识涵养。
    站于雪中,似翩翩公子,儒雅清俊。
    纪沅认得此人,乃是卢氏三公子,在外颇有美名,学识、涵养皆是上上之选,因常持折扇,出口成诗,素有“扇公子”雅号。
    依“卢氏”大树,享祖荫余福,这位三公子,可谓前途无量,来日出任仕途,几乎是必然。
    积攒数年名声,只等那一朝中,得族人举荐,便可一步入青云,从此扶摇而上。
    他名唤作卢安,纪沅左右斜睨,犹豫不决,她如今状况,被发现已是迟早。然若被尚未入仕途,且风评不错的卢安发现,许有一线生机…
    念此,纪沅脚踢石子,透过车窗,落至那卢安身前。卢安顿步,用脚尖轻点石子,皱眉间,朝那车厢看去。
    从哪飞来的?
    他朝马车走去,管家行礼,他轻点头,不做理会,行至马车后方,问道:“此是何物?”
    管家言道:“乃是为迎熙节之物。”
    卢安抬起衣袍,爬上车厢,那官家不敢阻拦,往年家族子弟,提前偷拿一二物品,是常有之事。
    只是心中难免叫苦,世家子弟拿走便是一了百了,可苦了他这些管事的,一来,账不平,若如实上报,定惹来一身报复。
    故每到此时,他这官家,便要想尽办法,把那账给平了,改改账单等等。若实在评不上,便只能上报了。
    管家只求那素有雅号的公子,莫要太贪心,马车上,车厢并不算太大,横竖皆三两步而已。
    卢安爬上车厢,左右环顾,本想提前拾一二,那外观可人的金玉饰品,或是他国引入的绸缎玉锦。
    然下一刻,却见一角红衣,那布料不错,只是沾之灰尘,略显脏乱,他目微抬,却猛的一颤,对上一道眼睛。
    竟有一女子,藏于车厢内,她身穿红裙,头戴面具,喘着冷气,隐约可见一两缕金发。
    卢安吓了一跳,又见那女子虚弱至极,于是鼓起勇气,缓缓卸开面具。见其真容,他几乎失去了言语能力。
    那柳眉俊鼻,樱唇艳眸,不是那居于幕后,一手玄甲军,呼喝朝堂,引得父亲猜疑、惶恐的女帝,又是何人?
    她怎会在此,还如此虚弱?
    “管家!”卢安当即喊道。
    管家待命,等待吩咐,卢安正欲让其通知自己的父亲,却碰上纪沅双眸。
    他忽的一顿,心神顿挫不已,那双眼睛,虚弱疲惫,女帝张唇,强挤出几分威严敕语:“慎言。”
    堂堂大熙女帝。连自己父亲,都惧怕猜忌的存在,那高高在上者,落入凡尘,藏于车厢…
    卢安顿了一顿,心中思绪浮杂,道:“本公子想起,尚有一物,落于东苑,你且帮我取回。”
    “这…”管家犹豫。
    “快去!”卢安怒道。
    管家匆匆离去,待四下无人,卢安搀扶纪沅,走下车厢。
    “陛下,怎会是你?到底发生了何事?”卢安问道。
    纪沅摇头,头渐昏沉,“送我出府。”
    “出府?我看陛下染了风寒,不如让我先请来郎中治理一二?”卢安忐忑问道。
    不等纪沅同意与否,她再坚持不住,眼睛一闭,便是晕了过去。
    好在卢府占地极广,约三百余亩,且卢安住所就在附近,未被人发现间,便命宅中侍女,将昏迷的纪沅送至床上,再盖好被褥。
    卢安多看几眼那昏迷美人,来回踱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堂堂女帝居然晕倒在自己房屋中,他身为卢氏之子,自然知道家中与当朝陛下早已离心。
    可纪沅又是他仰慕之人。
    他又不愿就此交给族中长辈,此时此刻,他心情十分复杂,恐惧、害怕、彷徨皆是有之。
    更不敢有丝毫妄动。
    窗外一只乌鸦鸣叫。
    烦躁的卢安,拾起一茶具,朝那乌鸦丢去。
    直骂晦气。
    乌鸦入府,可并非祥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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