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己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样的自己，谈何报仇？
    顷刻间，愉妃被痛苦和绝望包围，她内心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愉妃只能露出自己最不堪最狼狈的模样，静静的让宋知萱欣赏。
    情绪在崩溃边缘的愉妃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些什么，她不禁想，为什么皇帝要这么对她？为什么皇帝如此冷血不念旧情？难道是以自己的痛苦，换取宋知萱的满意？
    愉妃闭了闭眼。
    此刻，宋知萱眼里看起来情绪突然恢复平静到愉妃，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内心在经历着什么。
    宋知萱观察了她平静的脸几秒，而后挑了挑眉。
    其实刚才愉妃在回忆痛苦时，她自己看不到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丰富，宋知萱始终沉默着，便是站在她面前，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来这里之前，宋知萱的心情很是平静，她甚至以为自己只会是简单的看一眼，做好打算便直接离开。
    然而当她真的看到愉妃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高估自己的情绪了，她根本没办法在这个女人面前保持平静。
    即使愉妃此刻已经命不久矣，她看上去狼狈得样子，跟以前她在奴隶市场看到的那些要死的人一个德性。
    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愉妃娘娘，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尊贵无比的大家闺秀——愉妃娘娘，想必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吧？
    宋知萱看着眼前瘫坐在椅子上的愉妃，就算再怎么对医术一窍不通，宋知萱都能看得出来，愉妃已经快要失去对她身体的掌控能力了。
    想必到那时候，她便只能躺在床上一天天盼着死亡降临吧？
    意识到这一点，宋知萱心底升起愉悦。
    她是高兴的。
    宋知萱不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无所谓，她的心情明明是开心和愉悦。
    没办法，从小到大一次次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养大的宋知萱将自己的命看得无比重要。
    而在她死过一次有了机遇后，她的命对她而言便更加珍贵。
    宋知萱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差点死在愉妃手里，还是在自己即将过上自己期盼的生活之前，她差点就被愉妃一碗药给解决了。
    一想到这些，宋知萱心底就升腾起无尽的愤怒。
    尤其是当她当上妃子以后，发现宫里的生活居然这么滋润，她以前能吃饱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宋知萱以前就是这么个小可怜。可想而知对于这样的她来说，宫里的生活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以前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在宫里过得这么奢侈。
    因此，宋知萱只要一想到当初差点就被愉妃毁了这一切，宋知萱便没办法原谅。
    愉妃忆起往事，心底被愤怒填满。宋知萱也毫不例外，她此刻脸上全是冷意，踏进门时云淡风轻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
    宋知萱扯了扯唇角，看着愉妃说道:“娘娘在想什么？怎么不睁开眼看看臣妾？臣妾特意抽空过来探望娘娘，娘娘对臣妾就是这般态度吗？娘娘真是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宋知萱虽然眼神冰冷，但她语气淡淡的，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她的话落到愉妃耳朵里，却让愉妃脸色骤变。
    一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让愉妃再也没办法维持平静，她睁开眼，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团黑影。
    愉妃开口，语气也带着冷意:“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吧？现在看到了？你满意了？”
    宋知萱闻言，甜甜一笑:“本宫确实很满意。”
    宋知萱的回答让愉妃身体一僵，她难以抑制的从心底升起对自己这副身体的厌恶。
    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在，愉妃将其情绪全都投射到了宋知萱身上。
    愉妃看着宋知萱，她冷冷一笑，此刻的她在经过情绪的起伏后，其实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只觉得浑身上下处处都疼，愉妃的手指甚至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此时此刻的愉妃应该卧床休息才是，然而她看着眼前的宋知萱，心底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仇恨，强烈的恨意让愉妃暂时性的忽视了身体的不适。
    愉妃看着宋知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现在确实会感到满意，你一个低贱的奴隶，走了大运居然入了宫，当了皇帝的女人，怀了个野种还被皇帝当个宝，你当然会感到满意。”
    “你一个除了容貌一无所有的女人，侥幸得到了皇帝暂时性的青睐，便处处将本宫摆在脚底，你当然应该感到满意。”
    “这宫里除了本宫，别人个个都不敢惹你，还得好好的捧着你，本宫如今沦落至今，想必也是没有几天好活了，你当然应该感到满意。”
    “本宫死后，宫里彻底没有了‘愉妃’的存在，你便是这后宫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样的处境，真真是让人好羡慕啊，你不满意都难，是吧？”
    愉妃平日里多说几个字都感到不适，此刻看着宋知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她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现在就是心底的怨恨支撑着她不要倒下。
    而宋知萱听了愉妃的话，挑了挑眉，多少有些诧异，她看了愉妃一眼，宋知萱没有接愉妃的话，而是好奇的问道:“愉妃娘娘今儿是怎么了？不太像你。”
    “宋知萱……”
    “娘娘，你身体不适还是少说话为好吧？你若是倒在臣妾面前，惊扰了臣妾，皇上回头又该心疼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皇上会怎么问责娘娘你。”
    宋知萱说着笑了笑，仿佛没有看见愉妃那一瞬间骤变的脸色一般，她自顾自的说道:“娘娘，臣妾今天是太探望你的，别回头搞得娘娘因为臣妾被皇上处罚了，真要这样了，臣妾心里多过意不去啊？”
    顿了下，宋知萱补充道:“再说了，就娘娘如今这样的身体，想必也是受不住半点惩罚的吧？娘娘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少说几句话比较好。”
    愉妃看着宋知萱所在的位置，虽然始终是一团黑影，但她通过宋知萱带着笑意的话语中，最大程度的脑补出了宋知萱的表情。
    愉妃心口一痛，只觉得尝到了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
    此刻的愉妃情绪和身体的承受能力都达到了惊人的相似，她的身体在一瞬间仿佛突然就有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绷成了一条线。
    愉妃看着眼前的宋知萱，眼睛眨也不眨，她甚至连口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