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嗡鸣声在鱼玉泉的脑中疯狂回响，让他的瞳孔都因此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眼前的一切景象似乎都开始扭曲变形。
    仅存的理智在他的心中疯狂叫嚣着危险的信号，但鱼玉泉表现出来的却只有将至这身体，瞳孔涣散的眼睛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只能紧紧盯着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睛。
    那两点深红色的瞳孔像是在黑暗的虚无中不断燃烧跳动的灼热的火焰，他周遭的一切景象都因为过高的温度被扭曲甚至是融化。
    空元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像是直接响起在他耳边，同时伴随着的似乎还有阎问生那种，带着气音的喑哑笑声。
    他在问：“这位客人，你还好吗？”
    我当然不好！
    鱼玉泉紧咬着牙根，却始终无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他捂着脸的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到了身侧，而空元思则是露出了明显是伪装出的担忧表情，向自己伸出了手。
    鱼玉泉瞳孔猛然放大，危机感在脑中疯狂蹿升。
    明明眼前的人正满脸担忧地询问着：“您还好吗？”
    这些声音传进鱼玉泉耳中时却又重组变形成了其他的句子——
    “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我。”
    明小蕊已经来到了店门口，但刚才鱼玉泉的失控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因此犹豫了片刻。
    但在看到鱼玉泉挣扎的表情之后，明小蕊线那点害怕也很快就被担忧取代。
    不过因为空元思先自己一步关切地伸手要去帮忙，而明小蕊心中对空元思到现在为止都是十分信任的，再加上心里对自己刚才突然的小情绪多少还是有些羞赧，倒是也没有赶着去插手。
    直到鱼玉泉似乎在空元思安抚下平静了下来，两眼有些武神的看着前方，明小蕊才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喊道：“鱼……”
    但明小蕊没能想到自己的这一声却像是刺激到了刚平静下来的鱼玉泉。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随后一把挥开了空元思附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猛地后退几步，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充满了戒备和厌恶。
    ——
    直播间中
    “这又是在闹哪样？”
    “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其实还挺正常的，圣言的人确实都是这样，神神叨叨的……”
    【系统提示：玩家“还有三根头发”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谁知道是不是空元思动了什么手脚，要不就是屠戮那个疯子阎王还留了后手。不然怎么我们小鱼神父在别的副本里一直都很正常，一到这个副本里又是被阎问生盯上又是被吓到，这个副本果然还是要被投诉关闭才好！”
    “前面的那个脑子没问题吧？”
    “建议前面的小鱼神父毒唯去小鱼神父的单人直播间发癫呢，我刚刚去看了一眼，那里全是和你一样想法的，这样你也不用一直跟我们解释来解释去了，大家都轻松”
    ——
    被明小蕊的声音从那种魔怔一样的状态中唤醒之后，鱼玉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些跟着玩家们一起巨龙到了门口的猫狗们。
    在他眼中，这些诶猫狗已经彻底褪去了想那些玩家们展现出的天真和愚蠢，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中充斥的全都是针对自己的杀意，有几只体型较大的干呕甚至已经朝自己龇出了獠牙。
    看着这些动物们对自己完全不同于其他玩家的厌恶和排斥的态度，鱼玉泉又一次想起了刚才被自己排除的可能性——
    或许空元思确实无法得知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这些动物，这些诞生在副本中的怪物却未必。
    它们应该也并不是窥探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上那些已经被时间洗去，却又永远残留在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同类的血腥味。
    鱼玉泉救过很多人。
    也杀死过很多怪物。
    有一些可能在死去之前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
    但是他并不在意他们的身份。
    不管是人形的Npc，还是看似正常的猫狗，又或者是已经上了圣教黑名单的异教徒。
    他们全都是只是异类而已。
    异类就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需要被处理的，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人类，不，帮助像自己一样的人类更好地活下去的。
    他们是工具，是食物，是垫脚石，是替死鬼，是更高等的，自己和同类随时可以因为各种原因，或者也不需要原因就能轻易杀死，取用的物品。
    很多玩家都很希望能够遇到鱼玉泉，因为鱼玉泉会保护他们，且只会保护玩家。
    只要副本的难度不是太过超标，那么遇到了鱼玉泉之后，这些玩家在副本中就是一定程度上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都很清楚鱼玉泉的喜好，有时候为了能讨好鱼玉泉会将整个副本所有能遇到的会动会喘气的生物全部杀光。
    明小蕊站在店门口，想要上前的动作因为鱼玉泉的目光顿住。
    她脸上出现了一点迟疑。
    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她刚刚正在互动的一只小狗在她腿上蹭了蹭。
    明小蕊下意识低头去看，正错过了鱼玉泉向自己做出的代表了“快点离开”的暗示动作。
    鱼玉泉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异常状态是精神值在不断降低导致的，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自己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精神值。
    而因为刚才想要将带着明小蕊一起离开的动作，他再次对上了空元思的双眼。
    好在这一次有了防备，鱼玉泉第一时间就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但即使如此，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想开口叫出明小蕊的名字，抬头时却已经分不清明小蕊到底是哪一个了。
    他的视线被涌到了门口的动物们填满，
    那些目光似乎在转变，那些毛茸茸的身影似乎在扭曲。
    干净蓬松的皮毛似乎变成了被鲜血粘成团的更脏污的模样，那些肢体变得绵软却又弯折崎岖，像是被什么人从中折断成了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
    那些冰冷的目光像是无数尖刀扎在身上，它们非人的眼中开始流淌出鲜血，那些獠牙上也沾满了鲜血，它们张开了嘴——
    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怪物”全都在他们深不见底的喉咙中。
    他们在哀嚎，他们在尖叫，他们伸出了被折断的手和爪子，他们用一满了鲜血的眼睛看着他，用撕裂的喉咙问他
    “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