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大雪纷飞。
    张嫣独自站在街边一个陌生的屋檐下，望着棉絮般的雪花，她竟不知何去何从。
    鲁老大和她走出办公楼时，就和她分开了。鲁老大还要回厂房和其他人商谈，而她现在起，就是完成自己的计划。
    但是，鲁老大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计划，完全是张嫣编造出来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本应该和鲁老大这些人共同抵抗兽族人，而她在这时候却撒了谎。
    难道她真的甘愿为曦然所用，来做卧底？那又为什么加入白清水的队伍？
    只是为了一个虚假的张义？
    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内心有种感觉，感觉这群人并非能成大事，有人偷听却没有一个人察觉，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被消灭。
    那么，又是谁在偷听呢？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回去报告曦然？
    她想到这里，迈步朝曦然住处走去。
    忽然，她又想到，如果门外偷听的人也是鲁老大的人，或者说是鲁老大故意安排的，那么自己现在有可能正被鲁老大暗中监视。
    她放慢了脚步，前面是岔路口，一条是回现在住处，另一条是去曦然住处。
    她想先回自己住处再好好想清楚，正欲选择回家路时，耳边隐约听到了轻微踏雪声，声音来自身后房顶。
    房顶有人！她心里突然紧张到了极点。
    “是鲁老大的人还是白清水的人？或者是曦然的人？”
    前面的岔路怎么走？一旦走错有可能暗中的人就会出手。
    她站住了。猛然回身看向声音发出的那个房顶。
    白茫茫的房顶上隆起一团白色物体，与雪融为一体，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张嫣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握成雪球，朝着那白色物体就用力砸了过去。
    他们相距只有十米左右，雪球很瓷实，张嫣的力量也不小。雪球如同石头般重重砸在那个物体之上，撞裂成无数碎片飞溅而去。
    白色物体突然动了，直立了起来，是一个人。
    张嫣冷笑一声，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上人家房顶？”
    那人从房上跳了下来，走近几步说道：“是我。”
    张嫣借着雪光仔细打量，发现这人穿了一身白色衣服，头上还包着白色头巾。听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
    “你是什么人？跟着我想干什么？”
    “张嫣，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姜江。”
    张嫣一愣，走上两步又仔细端详一番，这才惊呼道：“姜队长？怎么会是你？”
    姜江道：“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倒是成了兽族人的人，现在身份高贵，难得还肯认我。”
    张嫣又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姜队长，只有你一个人？”
    姜江回头扫了一眼，然后说道：“你还想有谁？”
    “这么大的雪，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你既然跟着我，肯定有事。那就……”她本来想说去她家里，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其他人一起住，去住处也不方便，改口道：“那就找个地方聊吧？”
    姜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信得过我，就跟我来。”
    张嫣一笑，道：“换个人我肯定信不过，但是姜队长的为人白桦城里百姓有目共睹，我又怎么会信不过？”
    姜江没有说话，快步向前走去，半个小时后，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栋小平房内。
    “这是你住的地方？”张嫣好奇地打量着这间简陋只有一张床的屋子。
    姜江脸上的肌肉微微收缩了一下，似乎内心想到了痛苦的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他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嫣一脸不解，道：“你说呢？你不是都知道吗？半个白桦城的人都知道我是教官。”
    “我看到了那晚的事。”
    “那晚？你说的是哪晚？”
    “你被绑在广场，还有两个人和你一起绑着，后来有人救了你。而在距离不远的位置，我看到了曦然和白清水。”
    张嫣警惕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是他们故意放你的，那么你就是他们派去混入抵抗者队伍里的卧底。”
    张嫣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既然都看到了，又何必再问？”
    “你和鲁老大的谈话我也听到了。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在门外偷听的人会是姜队长你。那么你希望我是谁的人？”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猜。我只想知道四天之后城里会出什么大事。”
    “四天之后的事谁也不好说。我们又不是神仙，等到四天之后你自然就有答案了。”
    姜江摇摇头，道：“会死很多人。有些人死了我丝毫不在乎，有些人死了，我会心痛。”
    “你不在乎的那些人或许正是要死的人。”
    “我不在乎的是强盗！他们夺取了我们的家园！”
    “我知道。我也是白桦城的人。从小生长在这里。我也想把不属于这里的人赶出去。”
    姜江望着她，目光温柔了很多，道：“那你怎么交待？”
    张嫣道：“我自有办法。姜队长，我听说你做了老师，我以为你就这么沉沦了，现在我也是明白了。我希望你能站出来，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
    姜江没有再说话，目光下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张嫣轻声呼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便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我要回去了。”
    她转身走到门口，伸手拉门。突然姜江冲上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张嫣有些惊慌，退后两步质问。
    姜江挡在门口，面无表情道：“你还不能走。”
    张嫣稳稳心神，走到床边坐下，道：“不让我走？难不成让我今晚就睡在这？”
    姜江突然不好意思了，道：“你不要胡想。我是还有话要问你。”
    张嫣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笑道：“是姜队长想多了吧？你堵着门，我出不去，我问是不是让我睡在这，这不是很正常？我可没有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你想多了。”
    姜江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道：“我如果没有被你发现，你现在会是在哪里？”
    张嫣心中一惊，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真不懂？我看得出，你当时很犹豫。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去曦然住处，一条是你的住处。你犹豫不决，可见你心里并不坚定你的信念。”
    张嫣不觉紧张起来，道：“如果是你你怎么办？我本来就是曦然派去的卧底，而我又是抵抗者阵营的人。这个时候我如果不如曦然住处汇报情况，岂不是被怀疑？我如果去了，被抵抗者看到，岂不也是要怀疑？你说我犹不犹豫？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张嫣说完，竟然觉得自己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犹豫，当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犹豫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姜江想了想，她说得也有道理。问道：“你去汇报，岂不是要让那些人去死？”
    “我没有那么笨，我自有办法。”停了一下，张嫣继续说道：“你若不信，现在可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