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撑伞男生之间隔了段距离，赵听雨握着伞踌躇，虽然没见过顾望淮穿这身衣服，但是仅凭身形和背影，她有七八分把握。
    雨幕下，男生握着伞微微前倾，他的面前是一个崭新的防雨猫窝。
    铝箔泡沫板搭配牛津布的材质让猫窝看起来没那么体面，但是遮风挡雨很是足够。
    透过圆形开孔，赵听雨看见猫妈妈和小猫们正舒服地窝在里面。
    男生的动作像是在收尾，他把一旁的猫罐头开封，小心地递进猫窝里。
    做完一切后，赵听雨看见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她的声音消散在雨幕中。
    “所以啊，自从那次见过他帮助流浪猫后，我就觉得这人其实挺热心的，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不合群。”
    故事铺垫了很久，赵听雨觉得嘴干，她端起茶几上有些凉掉的焦糖玛奇朵。
    还是熟悉的味道，赵听雨不敢多喝，随手想要递给谢忻燃。
    她将纸杯贴着他的手，举了一会，发现谢忻燃并没有接过去。
    赵听雨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转过头去看他。
    谢忻燃低垂着眼眸，嘴角紧紧抿着，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半晌，赵听雨听见他的呢喃。
    “湖市，大二下学期，下雨，猫窝......”
    “干嘛?难不成你也在现场。”
    看他有模有样的分析，赵听雨忍不住揶揄。
    知道说这种事谢忻燃一定会吃醋，所以很多细节赵听雨并没讲。
    譬如雨幕中，转过拐角，看见那个男生认真的背影时，她的心脏其实跳得很快。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但不知为什么，每当后来回想起那次的感觉时，赵听雨并不愿把它归结为心动。
    因为在那之后，她不止一次凝视过顾望淮的背影。
    再也没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
    再比如，之后的几年里，每当压力大的时候，赵听雨总会梦见那天那场雨。
    在梦里，她举着伞慢慢走过去。
    朦胧雨景中，她看到男生用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慢抚过小猫的脑袋。
    可等她想要进一步看清他的脸时，一切都消失了。
    关于这件事，赵听雨并不是没有旁敲侧击地问过顾望淮，但不知是不是她问得太过隐晦，顾望淮总是get不到她的意思。
    不过后来，赵听雨在动物保护协会的报名表里看到了顾望淮的名字，她才进一步确认。
    那天的人，应该就是他。
    “赵听雨。”
    有些低哑的声音将她拽出回忆，赵听雨抬起头，对上谢忻燃晦暗的眸子。
    “干嘛呀?从我说完流浪猫你就这副表情。”
    赵听雨笑着去揉谢忻燃的脑袋，注意到他眼中的情绪。
    像是很多东西交织在一起，她有些看不懂这个眼神的含义。
    赵听雨愣了一下，看着谢忻燃侧过身来，慢慢将她环住。
    他将侧脸贴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些眷恋地轻蹭，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赵听雨将手搭在他的脊背上，安慰似的上下抚动，嘴上开始转移话题。
    “怎么这么喜欢蹭人，像小狗似的。”
    她听见谢忻燃哑着嗓子小声回答。
    “就是老婆的小狗。”
    赵听雨只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一团，她捏着谢忻燃泛红的耳垂把玩，小声提醒道。
    “不是说好了嘛，下了床就不许这么叫了。”
    “可是我现在就是想叫老婆。”
    莫名被他的悲伤情绪感染，赵听雨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该从何问起，只能安抚地轻吻几下男人唇角。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谢忻燃松开怀抱，低头去找手机。
    铁路只能看到近一个月的订单，可他去湖市早就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虽然每次的车票他都会保留，但电子出行多年，特地打印纸质车票本来就是一件有些不被理解的事情。
    除非是需要报销的旅途，亦或是格外喜欢收集车票，已经很少有人会费劲地弄一张没什么用的纸质票。
    尤其那些车票还被他保存了许多年，就更不能拿出来了。
    铁质饼干盒被拿出的一刻，他这么多年的暗恋就会公之于众。
    偏偏这一切的开始，涉及着谢家的秘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对赵听雨讲。
    他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些年里会一次次往返于苏城和湖市；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童年遗失的宝贝饼干盒，如今会在他手中。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抱住她，慢慢跟她讲，这么多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起码得等到他和小叔合力，把那个麻烦完全解决掉之后......
    他一定会将所有事都告诉赵听雨。
    她要是不相信，他就当场变给她看；她如果生气不愿理他，那他就死皮赖脸赖在旁边，哄到她消气为止。
    如果她接受不了想要离开自己......
    不可以。
    他不会放她走的。
    不过至少现在，在不露馅的前提下，他得跟赵听雨坦白一部分。
    省得她误会了这么多年，还对顾望淮心生好感。
    谢忻燃越想越委屈，划屏幕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命运到底是给他机会还是在捉弄他。
    如果是给他机会，为什么要让赵听雨把当年的自己错认成顾望淮呢。
    下雨那天，放猫窝的明明是他。
    可如果是在捉弄他的话，为什么又要让她亲口对自己说出这件事呢?
    这不就在等着他坦白吗。
    这些年，他换过好几部手机，虽然旧手机的数据都会转移，但来来回回好几次，未免会有些丢失。
    好在相册有备份。
    他相册的照片不多，一大半还是拍她，还有两人的合照。
    在赵听雨不解的凝视下，他略过那些照片，红着脸往下翻动。
    找到了。
    “你看，是这只猫吗?”
    赵听雨不明所以地接过谢忻燃的手机，看清屏幕的一刻，她愣在原地。
    照片里，猫妈妈和小猫们正怯怯地趴在防水猫窝里，从一旁草地的水珠可以看出，拍下照片的时候正在下雨。
    谢忻燃抿着唇拿回手机，开始翻微信账单。
    看见熟悉收款方时，赵听雨已经震惊地不能思考。
    “这......这不是我大学食堂外面那家超市......”
    “嗯，猫窝从那买的，就是有点丑，猫罐头是我自己带的。”
    听着他平静的回答，赵听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转过头去，直直盯着谢忻燃看。
    “你......”
    谢忻燃轻笑一下，伸手将人搂在怀里，低声道。
    “想不到吧赵听雨，那天我真的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