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瘦了一点?”
    抽完血，谢允景狐疑地打量着自家侄子。
    谢忻燃不自然地轻咳两下，随口遮掩过去。
    “看错了，没瘦。”
    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谢允景故意挑刺道。
    “好像不如前几天顺眼了。”
    ！
    谢忻燃喉结微顿，犹豫着摸了摸侧脸。
    “小叔，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将血液样本封入袋中，谢允景走到门口，扭头回答道。
    “明天再观察一上午。”
    “好。”
    目送谢允景离开，谢忻燃一直弯着的嘴角平下来，他控制不住地弓下腰身，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住心脏位置的衣物，紧到指关节都泛了白。
    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搅乱的感觉，谢忻燃缩在墙角，有些费劲地呼吸空气。
    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疼，他只觉得肺部像是扎了刀片，一呼一吸间，钻心地难受。
    “咳、咳、咳”
    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四散在诊室的各个角落，喉头涌上一阵甜腥气......
    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纸巾上沾着的血丝，谢忻燃心头涌上一阵无助感。
    小叔有事瞒着他。
    他早就知道了。
    无论是七天前被注射的那管不明药物，还是这个月第三次的吐血，一切迹象纷纷指明一点——
    他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看小叔的反应，问题应该还不小。
    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谢忻燃的第一反应是——
    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那赵听雨该怎么办。
    ————
    “怎么样?”
    一楼之隔的化验室里，谢允景盯着电脑屏幕上起伏的曲线，焦急地问封明德。
    握着鼠标的手慢慢收紧，将所有检查项目的结果一并调出来，封明德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看着他皱着的眉头丝毫没有下去的迹象，谢允景悬着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封明德叹口气，转过身来，斟酌着开口。
    “按照现在的结果来看，我们配出的解药，作用不大。”
    他沉默了一会，继续道。
    “还有，我觉得，也是时候跟他坦白了，再瞒下去，意义不大了。”
    看着面色灰败的谢允景，封明德犹豫着补充道。
    “器官......已经出现衰竭了，估计会伴随一定的咳血和呼吸困难的症状，忻燃他......大概也察觉到了，这些事情，还是早点让他知道吧。”
    谢允景怔怔地点了点头，他将双手搭在脸上，迷茫地看了眼天花板。
    在他妻子的肚子里，一个新生命即将出世，而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
    “在旧楼遗址里，我找到了那人留下的一部分笔记，实验室那边还在加急研制第二版解药。”
    说着，封明德看了眼谢允景的表情，犹豫着继续道。
    “你大......谢允锵那边，应该过年那几天就能出狱了吧，x13的问世，和他脱不了干系，当年那件事他参与了这么多，说不定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允景红着眼打断。
    “他?”
    “他和老爷子巴不得忻燃去死......”
    “从小到大，在老爷子眼里，除了他那个大儿子，就没有其他人。”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当年老爷子为什么同意我和二哥把那畜牲送进监狱。”
    “那他妈就是给谢允锵找了个庇护所，舒舒服服蹲二十年，出来接着没事人一样。”
    “我说老爷子当年怎么这么大方，任着我和二哥把财产转移到忻燃名下，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打好了算盘。”
    谢允景声音哽咽，几乎是崩溃地朝着封明德喊道。
    “他算准了忻燃会出事！”
    脑海里所有细节被串了起来，谢允景缓缓攥紧拳头。
    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测被证实，封明德拍拍谢允景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
    “那......年后怎么办?”
    虽然问得隐晦，谢允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他平静了下来，直直盯着前方，冷嗤两声。
    “现在和二十年前可不一样了，谢氏早就变天了，老爷子上了年纪，早就糊涂了，心里还挂念着他那个大儿子呢。”
    “可惜啊，十七年实在是太长了，谢允锵出来还想翻身，门都没有。”
    “忻燃没事另说，谢允锵他我会找地方安置。”
    “忻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等着陪葬吧。”
    ————
    早早将行李箱收拾好，趁着最后一天，赵听雨一边收拾着家里卫生，一边等谢忻燃回来。
    将烘干好的床单被罩收进衣柜里，她站在阳台上，有些郁闷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明明前几天都是大晴天，怎么到了她要晒被子的时候，太阳就不知道哪去了呢。
    抱着被子回到卧室里，赵听雨顺势往床上一趴。
    点点今天上午已经被她送到了宠物寄存所，家里现在格外安静。
    虽然谢忻燃是鹭城本地人，但这里终归只是个住处，赵听雨猜测，他过年应该是要回自己家的。
    怕点点留在这给他添麻烦，赵听雨一早就联系好了宠物寄存所。
    随便划拉着手机，赵听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消息。
    临近过年，饶是林葭那个资本家老板，也早早地给员工放了假。
    现在林葭每天闲在家里，就盼着赵听雨回家后找她出门玩。
    这几天，关于回家的事，父母那边断断续续也问过她好几次，虽然当初离开苏城的时候他们有些不愿意，但是看着赵听雨在这里过得不错，他们也渐渐松了口。
    离谢忻燃回家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赵听雨将手机扔在一边，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看着屏幕上归属地苏城的陌生号码，赵听雨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低低的少年音透过话筒传出，掺了些电流声。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嘉传，你换手机号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赵听雨说了两句，听那边一直没动静，有些奇怪地继续道。
    “爸妈没跟你说吗?我后天到家。”
    “嗯......说了。”
    听着弟弟犹犹豫豫的声音，赵听雨好笑地调侃道。
    “怎么了?跟个鹌鹑似的。”
    “姐，你落地之后，能不能先别回家......”
    听他的语气，赵听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追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
    “嗯......你先来派出所把我领回去行不行?”
    “我不敢给爸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