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苡将烤鸭递给顾以骞，满脸温柔:“还热着呢，专门给你带的。”
顾以骞受宠若惊，将面人放下，轻轻闻了闻油纸上的香味:“这是……”
“烤鸭吗？”
阿苡微笑着冲他点点头:“打个牙祭，不可多食。”
“多谢殿下。”
阿苡温柔得摸了摸他的后背，摸到一头顺滑的头发。
“少吃一点，张大人还等着我，等我处理完陪你。”
顾以骞展颜一笑，屋内都亮堂了起来:“殿下忙就好。”
“那我走？”
“好……”
阿苡有些不舍地离开，顾以骞望着她的背影纠结。
虽然他对她没什么感情，但这几日她待自己却是十足的好。
好到，差点让他忘记曾经给他带来的伤痛。
如果她一直这样好的话，也许也能做恩爱夫妻呢？
可，她能维持多久呢？
罢了。
顾以骞再一次在心底下决定。
现在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定不可继续辜负她的好意。
一切，就等到她对他失去兴趣吧……
就在这时，顾以骞的陪嫁小厮走了过来。
他恭敬地递过一封信。
“公子，表小姐的信到了。”
顾以骞一愣，随即遣退众人，这才打开信。
信上说，表姐的生意做到了京城，过些日子就会过来，问他身体是否安康。
顾以骞激动片刻又失落下来，表姐忙着生意定定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成婚。
况且，他成婚时间确实仓促。
他将信揉碎烧掉，望着桌上的烤鸭，心中的迷茫纠结成了迷雾。
阿苡故作高深的让张开芹去吃烤鸭，找老板娘聊聊。
还让她最好装作内心笃定，坦明身份表示已经查到线索了。
不就是诈人，刑部最会用的手段，虽然她来的时间短，但也见过几次。
只不过，问一个烤鸭店老板娘？
张开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说她刚刚也被八皇女手上的烤鸭香味馋住了。
等她去了烤鸭店，才发现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她直接走到老板娘安豆豆面前，身份一亮。
低声道:“刑部暗访，安老板也不想被人知道吧？”
安豆豆领子还被这人抓住，好像叫伙计就听她这么说，心里猛的一抖。
张开芹眼睛眯一眯，心中一跳，有戏！
“咳咳客……官，里面请。”
张开芹冷着脸，一副要把安豆豆捉拿归案的模样，吓得安豆豆生意都不顾了。
安豆豆将人引到她工作累了休息的厢房，虽然简陋了点，但隔音效果好。
进屋后，她急忙关上门，给张开芹倒了杯茶水。
“大人，你都查到了什么啊？我……”安豆豆将茶水递给她忐忑的问。
“哼。不该问的别问。”张开芹冷着脸镇定自若。
安豆豆被她唬住，心下焦急:“大人，和我没关系啊，大人明鉴呐！”
她手抓着张开芹的胳膊，又掐又晃蛮力还大。
张开芹这个柔弱书生怎么可能受得住:“松开、松开些！”
安豆豆急得都快哭了，却也稍稍松了些。
“如果大人是来问详情的，可否别将我牵扯进来。”
安豆豆睁大眼睛，眼泪汪汪的，仿佛再说:求求你了。
张开芹见时机差不多了，故作为难得啧啧两声，这是刑部审问的手段之一。
就在安豆豆心都沉下去时，她叹了口气。
“若是你知无不言，为本官提供重要线索，本官可以让你露面，避免卷入其中。”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安豆豆感激涕零，拽着她的手臂，又是一阵摧残。
“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开芹扶着桌子，慢慢扯过自己的袖子，但这女人力气实在太大了，根本扯不动。
算了。
安豆豆哆嗦着松开她，坐在她对面一五一十道来。
她知道一些事情是认识前任治水官宣曹宝珍。
之前，她原本只是在镇上做着小本生意，意外遇到大买卖就去了城中一趟。
又因为大生意赚了一笔钱被奶奶和二娘眼红。
这才商量着要不要去城中生活。
反正大买卖已经稳妥了，赚钱也是长久的事。
于是她便同父母搬进了城中。
张开芹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她敲了敲桌子，严肃中又带着警告:“捡重要的说，不相干的事情少说。”
安豆豆很不好意思，是她多费口舌了些。
“重要的就来了，城中买的房子恰巧就同那曹大人的师爷相邻。”
原本，她还高兴能攀上个有权的邻居，结果人家常常闭门谢客，安豆豆从来没有见她家正门开过。
“不过，总会有人往外出，你说稀奇不稀奇。”
张开芹面色严肃地点点头，脑中思绪飞速旋转。
安豆豆又讲了起来。
她的生意蒸蒸日上，常常会收到贵客的酒席邀请。
她也就见过几次师爷，那师爷旁边的必然就是曹宝珍。
“不过有几次很隐蔽，那师爷和另一个男人鬼鬼祟祟进了某酒席房间。”
“这有什么，许是男女之事呢？”张开芹皱眉疑惑问道。
安豆豆又继续:“稀奇就稀奇在这，师爷对这个男子是恭敬又畏惧的。所以必然不是男女之事。”
“然后呢？你继续。”
在安豆豆已经跻身进她那个郡县的富豪时，曹宝珍开始对她的产业施压。
安豆豆试探过几次后，发现是自己钱没给到位，就送了很多礼给曹宝珍。
结果果真就没有在出过生意问题。
之后家里洪水，安豆豆主动捐了两千两，后面曹宝珍却要挟又捐了一千两。
后来安豆豆考察过，那么多绅商捐款，那赈灾物资还是原来那么点寡又淡的白粥，被子都是使用过的破的。
乡里情况一点都没有得到改善。
安豆豆用别人的名头试探性捐了一千两白粥和五百床棉被，并使了个心眼在被子上做了记号。
结果第三天就看见这批棉被被转卖。
兜兜转转，又到了她手里。
那一刻她的心里一阵悲凉，这里也算是不能待了。
正当她准备走的时候，当晚就看见师爷和曹宝珍吵了一架。
曹宝珍骂骂咧咧从师爷家出来，安豆豆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在拐角处，就见曹宝珍被捂住嘴拖进巷子中，随后传来几声刀刃入肉和什么东西轰倒在地的声音。
安豆豆吓得躲到一旁不慎提到了竹竿，差点被抓到。
幸好路过的猫救了她。
那杀人的似乎是个男人，还听见他说:“晦气东西，本事不大，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安豆豆等人走了很久很久才准备动身，结果还没动，就看见那男人从另一个巷子拐角出来。
嘴里还念叨:“还真是只猫啊……”
安豆豆瞬间毛骨悚然。
原来那男人一直在隔壁等着，如果她出来必死无疑。
她又颤抖着等了许久，才从另一个巷子离开。
之后不过三天，就又见到那男人从师爷家里出来，这次师爷的表情有高兴有贪婪。
第二天，师爷就成了郡县的主管人。
“师爷上位后，百姓过了几天好日子，不过后来却发现还不如那姓曹的。”
“那账本一五一十都记着呢！”
说到愤慨之处安豆豆一时没注意说漏了嘴。
“账本？”张开芹一秒锁定关键字。
安豆豆这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楚家牵扯进来。
找补道:“对啊，我捐的钱全在账本上，一个子都没给百姓留。我曾经见到过……”
张开芹慧眼如炬:“在哪见过？何时？”
安豆豆紧张得手指都要扣烂了，脑子里迅速找能填补的话术。
“这个……大人……”
“还不快说！”张开芹一拍桌子，像是审犯人一样。
这到底是安豆豆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明明上午的皇女们都还客客气气的。
她吓得一激灵，心魂未定道:“偷溜进师爷府上看见的，没了！”
张开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安豆豆自以为自己扯谎技术高明，但在刑部手里跟本不够看。
不过张开芹猜测她不说一定是为了替别人隐瞒。
她眼睛不动声色地眨几下，等着回去让便衣跟踪她。
“好，多谢。今日就有劳你了。”她对着安豆豆谢道。
“不客气，大人不忙的话，我吩咐切一只鸭子来。”安豆豆冷静下来后，立马卖一个人情，缓和一下氛围。
张开芹这时候才闻到微微油香，想到那酥脆的外皮、鲜嫩的肉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如此，麻烦了。今日你给的信息非常有用，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安豆豆立马应声:“大人客气，若是人人都是像您这样的好官就好了。”
说完不等张开芹回复就退了出去。
屋内张开芹眉头紧锁，想到刚刚安豆豆的陈述，陷入沉思。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的身后是什么人？
账本在哪里？赃款又在哪里？
她们要拿着这些赃款干什么？
-
顾以骞魂不守舍的，饭也不吃。
“怎么了？”
阿苡伸手去探他额头。
顾以骞下意识避开。
阿苡微微一愣，收回落空的手。
“身子好些了吗？”
顾以骞闷闷地嗯的一声，“已经好了。”
“那怎么不开心？”阿苡问他。
顾以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怕表姐知道自己结婚，就是不开心。
阿苡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低着头认真看着他。
几乎没想过她会这个动作，顾以骞惊讶出声。
“殿下……”
阿苡揽着他的腰，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
“骞儿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吗？”她突然问道。
顾以骞身子一僵，明显有些慌乱。
阿苡的心一沉。
她看过那封信，这府上什么东西进来什么东西出去她一清二楚。
也知道顾以骞有一个情意深厚的表姐。
不过她还是想看他如何选？
犹豫了半天，顾以骞不敢说，不过想到她这几天的纵容和宠溺，又壮着胆子道:“有。”
“还有个表姐待我很好。”
你可真敢说！
阿苡深呼一口气，缓了缓。
“那骞儿喜欢她吗？”
她的眸子冷淡下来。
闻言，顾以骞身子一抖:“……”
她的眸子更冷了。
顾以骞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这样心里不开心，也有些闷闷的。
“殿下，没、没有的。”
小骗子，分明就是有。
阿苡拼命得在心底深呼吸:忍住！忍住！
“骞儿要是喜欢，我可以放你同她去。”
“殿下！”
顾以骞骤然音量变高，不可置信中有带点受伤，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阿苡眼神不明。
“殿下，我们已经成婚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嗯。”阿苡语气淡淡。
顾以骞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有些慌了神:“殿下，你生气了吗？”
你说呢？
“有点。”
顾以骞:“……”
房间十分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顾以骞刚想开口说什么，阿苡就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
正当他在想她会不会因为生气做些什么的时候，阿苡松开他站了起来。
语气依旧淡淡:“入夜了，睡吧。”
顾以骞感觉她有些不对劲，紧张问道:“那殿下呢？”
“还不困，我出去透透气。”
“殿下早点回来……”
“嗯。”
顾以骞心中不知怎么的见她这模样又痛又涩，拽着被子手掌都出汗。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害怕她真的进宫和离，把他让给表姐。
阿苡沉着脸走了出去。
一夜未归。
-
清晨，姬明茜昏沉沉的起来。
自从上次她就有了阴影，不管风月到多晚，她都会和衣而睡。
见她起来，身边的男侍也悠悠醒来。
柔若无骨的唤她:“殿下……”
一抬眼，“啊！！！”
男侍看清了她的脸被吓得猛地往后退，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姬明茜一愣，随后粗鲁得将人扯过来:“怕什么！说！”
男侍这时候冷静点了，七皇女脸上除了被颜料画的有些难看，并无其他。
“殿下，脸上脏了。”他道。
姬明茜狐疑，将他摔到一边:“那你怕什么！”
能有多难看？
男人胆子真小！
男侍顺势趴在床上将脸埋起来，不吭声。
姬明茜下床照着镜子看一下。
满脸被蓝色红色颜料画的乱七八糟。
她暴怒之下一把将铜镜摔到地上。
到底是谁！！！
三番两次戏弄她！
“过来！给本殿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