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苏池都是把温和的目光落在陆南身上。
    沈苍突然发话，他才艰难地把视线移开，冷眼看向那个搂着他心爱女人的男人，“外男进不了成家。”
    “外男进不了成家，你却能进去，命根子没了？”
    这话一出，先不说苏池，两个 女孩子都不约而同地去看她。
    似乎没想到在人前，这么不给人面子。
    还专门往男人最忌讳的点去打击。
    陆南最先回过神来，神色很快恢复如初。
    他嘴里能吐出什么她都不奇怪。
    就是看到夏芷不老实的眼睛和莫名其妙发红的脸时瞪了瞪她。
    收回目光时刚好瞥到苏池的视线，她很快挪开。
    但苏池接触到陆南的目光，又被情敌当众调侃这种伤自尊的话，再高的修养也维持不了，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暗沉了下来。
    “有女士在场，沈总是不是稍微顾及点。”
    沈苍瞥他一眼，手搂紧了身边的女孩子，嗤笑一声，“顾及什么，在我老婆跟前说话还用顾及？”
    这次，不光苏池脸色难看，连夏芷都维持不住温婉的人设，咬了咬唇。
    在他搂着陆南转身的时候，眼底似乎淬了毒般。
    这个男人，除了陆南，似乎看不到其他女人。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洗手间里，陆南跟她说的话：在沈苍眼里，这个世界上，只有陆南，和，其他女人。
    而现在看来，似乎连其他女人都是多余。
    他眼里根本只有一个人。
    这么会儿功夫，门房出来了。
    跟苏池和夏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在面对沈苍和陆南时，明显冷淡很多。
    “你们......”
    他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能进去了？”
    那个男人扫过来的眼神特别的冷，门房冷不得的被人的气势给吓到，没有了刚刚的气焰，支吾了声，“能。”
    四个人往里走的时候，提早收到消息的成凌月独自坐在里屋。
    她脸色很难看。
    比刚刚在众人前的更难看，灰败一片，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更加的浑浊，仔细看还能看见里面蕴藏着恨意。
    文阿姨推门进来，看到这幕，心里低叹一声，把刚煮好的点心端过去。
    “吃点东西吧，中午就吃得少。”
    成凌月一把抓住文阿姨的手，点心溅到她手上，有点烫，她浑然不觉。
    瞳孔微微紧缩。
    “阿文，她是陆鞍的女儿，就是陆航的孙女。”
    文阿姨把碗放在小桌上，拿来帕子擦干巾成凌月的手背。
    “那个负心汉的孙女，怪不得和您不投缘。”
    “我怎么就没想到，她姓陆，又在香城，姓陆的在香城最有名的是谁，我竟然没想到。”成凌月喃喃自语。
    “怎么会想到？陆姓那么普通，街上一抓一大把，您又不是神算子，怎么会知道那丫头的来历。”
    文阿姨把点心弄凉了点，亲自喂到成凌月嘴里。
    “我说老太太，在没有人接任下任家主前，这个家还得靠您撑着，您可千万别倒啊。”
    成凌月吃了几口，有了点力气，眼神也渐渐对焦，重新靠在了靠背上。
    “你说得对，陆航的孙女，跟我不投缘，爷爷不是个东西，孙女也没好到哪里去。”
    成凌月回忆了下跟陆南认识以来的点滴。
    还有害她八十岁寿宴泡汤的事情。
    眼底的厌恶渐浓。
    “我说怎么看这丫头不顺眼。”
    “那您还让他们进来？”
    “我成凌月白白在寿宴上让人看笑话了，那么多人，回去后，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在议论成家。”
    她挥了挥手，文阿姨把点心收了。
    “她有脸来，我就让她知道下成家不是那么好进的。”
    成凌月伸手，让文阿姨扶她起来。
    “帮我选件亮色的衣服，去会会这个丫头。”
    四个人俩俩一前一后地朝里走去，直到抵达了会客厅。
    陆南和沈苍一行人到达会客厅的时候，已经有一堆成家人在等着了。
    一进去就接收到了来自周围的目光。
    这些目光，嗯......
    都很复杂，总之一言难尽。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成明雪的目光，陆南总觉得她看过来的眼神特别的......
    不好说，和别人的不一样。
    几乎同时，成凌月也在文阿姨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穿着藏青色的中式旗袍马褂，上头用暗红丝线绣着小花，鱼鸟等。
    一看就是古时候大家长的派头。
    陆南一进去就选了个位置坐下。
    看到众人看向她，不在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站着说话的臭毛病。”
    有人冷笑，“陆小姐，不对，我想应该叫陆千金，这是成家，你这么嚣张不好吧。”
    陆南认识这个人，成凌月的妹妹，成夏喊她成六姨，那日还阴阳过她。
    她微微一笑，“你有这臭毛病我也没拦着你呀，你们想要当丫鬟似得围着我们站着我是没意见。”
    成家众人脸色一变。
    这么看来，似乎是这样没错。
    这丫头坐着，其他人站着，怎么跟候在边上伺候她似得。
    不禁去看成凌月，没得到首肯，不敢坐。
    陆南才不管她们，去拉沈苍的手，“叔叔，你也坐。”
    沈苍在她边上的椅子坐下，人往后一靠，手搭在她的圈椅椅背上。
    成凌月目光扫过去，轻喊了声“坐”。
    大家都坐下来。
    没道理两个外人坐着，她们却要站着。
    苏池不愧是红人，位置在成凌月下首，他稍稍侧身，就能跟她说话。
    “老太太好些了？听说昨晚风大，头疼病犯了昏过去了？”
    苏池话音刚落，成凌月的脸色马上多云转晴。
    “好多了，确实是老毛病了。”
    成家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都不禁给苏池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苏先生，一句话，掩盖了老太太昏倒的事实，给她挣回了面子。
    怪不得老太太那么喜欢他。
    就是亲的外孙女，也不一定能得到她那么多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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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这个时候，夏芷也顺着苏池的话说下去了，“我在家的时候常给我爸按摩，老太太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给您按按，虽然不能治根，但能缓解不少。”
    成凌月握着佛珠的手往前一伸，夏芷握住，走到她身边。
    “这孩子就是懂事。”她朝苏池笑了声，“苏先生对不住了，夏芷是个女娃娃，老婆子更偏爱女娃娃些。”
    “能得到您的喜爱是她的荣幸，我是她的老师，也沾了光。”
    苏池看了夏芷一眼，她马上站到成凌月身后，给她按摩。
    陆南看了这一幕，请哼了声，“真那么懂事怎么不在家照顾瘫痪的父亲，跑来这里给别人的外婆按摩，什么懂事，奴性还差不多。”
    夏芷脸色一变，成凌月侧过头，这个事情，她倒是不清楚。
    “你父亲瘫痪了？”
    夏芷看了陆南一眼，低头对成凌月耳语，“我请了护工照顾的，其实也想家了，就是苏老师在这里，我就多留一阵子，跟他多学学。”
    苏池也肯定道：“是这样没错。”
    “好孩子。”成凌月拍了拍夏芷的手，她最喜欢求上进又懂事还孝顺的女孩子。
    陆南扭头跟沈苍咬耳朵，“叔叔，踏星和逐月没把他们签了是笔损失，演技丝滑。”
    沈苍抬手把她脑袋转过去，自己的目光则落在成凌月身上，“这里你说了算？”
    文阿姨首先不满，“什么你你你的，年轻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南准备回嘴了，她人一动，沈苍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按住她的肩。
    “别跟个跳蚤似得，好好坐着。”
    沈苍眸子微动，瞟向一脸不满的文阿姨，“规矩是吗，规矩是做给死人看的，你确定要做？”
    “你！”
    整个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这么口出狂言。
    已经有人按耐不住跳了出来，是成七姨。
    “你咒我们老太太死呢！”
    “我没说，你说的。”
    成七姨连忙去看成凌月的脸色，被她飞了一眼，不敢说话，重新坐下。
    成凌月心里不痛快，面上还是保持着一份大家长的平和和稳重。
    “沈总是吗，没错，成家是我说了算。”
    沈苍点了下头，“老太婆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太太在你们家走丢了，这笔账，怎么算？”
    成凌月已经忽略掉了他这粗俗的称呼，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算账上。
    心底冷笑。
    她没找他们算账，他们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那我家宅子被烧的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找烧的人算。”沈苍面无表情，抬手点了点。
    “这个，这个，这个。”
    他一共点了三个。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过去。
    分别是苏池，夏芷和成臻。
    苏池没说话，夏芷按揉在成老太太肩上的手微微一顿，他们都没动。
    而成明霜却搂紧自己的女儿，情绪激动，“你胡说什么，我们臻臻别说放火，平时看人杀鸡都会躲得远远的，她胆子小的很，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成家有人帮腔，“这倒是实话，别人我不敢保证，成臻是绝对不会放火的。”
    沈苍不急不缓地一笑，“急什么，不是还有两个。”
    “那也不可能，苏先生和夏芷都是爱画之人，怎么会在画展当天纵火。”
    “我也是爱画之人，我怎么就会纵火了？”听到这里，陆南插了一嘴。
    “你爱什么画？”成六姨冷哼，“你爱漫画吧。”
    陆南，“漫画怎么了？你画得出来吗，在这阴阳怪气。”
    成六姨磨牙，“我们说的是名家大作！你看的那些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六姨，有人喜欢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价值，用‘不入流’来称呼，是不是不合适？”
    成明雪突然开口打断，被自己人点名的成六姨一愣，瞪过去，“老二你也跟你女儿一样，不知道胳膊肘往哪儿拐了？”
    陆南有点奇怪地看向成明雪。
    不知道怎么还有成家人帮忙说话了。
    成明雪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了，但是她亲眼看到成夏那么珍惜她的漫画的样子，百般维护，实在听不下去别人这么贬低。
    “母亲，是不是偏题了，现在不是讨论画的时候。”
    成凌月用眼神示意成六姨成七姨闭嘴。
    又看向沈苍。
    “你说放火的是这三个人，他们有什么动机？为什么要烧我们家宅子？”
    沈苍手指落在扶手上点了点，“这个人想烧的不是宅子，而是我太太，没错吧，夏小姐。”
    “嘶！”
    冷不丁被点名，夏芷手上力道重了，成凌月扭头，她慌忙撤回手。
    在大家都看过来时，眸光惊慌。
    “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放火烧南南的，我们以前是老朋友，就算后面关系淡了，也不至于。”
    “你少撒谎了。”
    夏芷那天的话还回想在陆南脑海里。
    “你要抢我老公啊。”陆南叹气摇头，“不过你真的很蠢诶，我死了也不见得他看得上你呀。”
    “说什么呢，宝宝。”沈苍把这个小跳蚤的头又转了过去，捏住她的下巴。
    陆南拿下他的手亲了亲，“哎呀，我就打个比方嘛，你乖了，别闹。”
    众人都看着这打情骂俏的一幕。
    看着这个女孩子跟她的男人撒娇。
    怎么，好像，不习惯。
    但，又有点羡慕。
    可能是成家长期没有男人的缘故。
    “你喜欢他？”成凌月看向夏芷。
    夏芷咬了下唇。
    这个时候否认没什么意义。
    “喜欢过。”
    这个“过”字就用的很巧妙。
    陆南直接翻了个白眼。
    成凌月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年轻时候也轰轰烈烈栽过一回，虽然失败了，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对此，倒没指责夏芷。
    “因为这点就怀疑夏芷，证据不够充分。”
    “陆南就有嫌疑把自己弄丢再放把火顺便把自己烧了？”沈苍堵得成凌月一时说不出话来。
    文阿姨倒是一笑，“夏芷小姐不是这种人。”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成明霜怀里的成臻突然尖叫一声，跟着哭起来。
    “母亲，我能不能带臻臻回房，她胆子小，这种事情，就不要让她听了。”
    成凌月刚点头，成明霜和成臻刚走了一步，边上滑过来一把椅子，直接拦在了她们跟前。
    沈苍收回长腿，“胆子小还是做贼心虚，想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