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梅浅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一抹心虚。
“没什么。”转开了自己的视线，祁禯便道，“今日御膳房新做了一些点心，要不要一起尝一尝？你要是喜欢的话，带些回去也好。”
梅浅迟疑了两秒便点头：“好。”
她和祁禯这种微妙的氛围着实奇怪了一些。
好像那天晚上祁禯向她告白的事情就是她的一场梦。
除了她自己，也许只有祁禯本人知道那天的事情，可是面对祁禯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问出这话。
以至于现在，梅浅也不知道自己和祁禯这个状态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从宫里出来之后，她在自己府里抱着从宫里带了回来点心盘子，吃着里面的点心，两眼无神发呆的模样，让前来找梅浅商量事情的楚暨差点就要揍人了。
“若空？”
“啊？啊，在的，老师。”
梅浅一回神就见楚暨一脸严肃盯着自己，吓得她连忙问系统，楚暨刚才说什么。
结果小美也是一阵阴阳怪气，说道：【我怎么知道？刚才我让宿主你住嘴，食物都没上传，你都不听。我也在生气呢，我哪里听见了？】
梅浅：……
看着梅浅还想继续走神，于是楚暨干脆自己戳破，开口道：“自打王爷回来之后，你就喜欢走神，你们俩之间……我都看不出你们这是心迹已白，还是……”
楚暨这话说的这么明显了。
他知道梅浅和祁禯的事情。
“老师，你觉得我们这样合适么？”
“不合适。”
梅浅听着心底说不出的失落，却又听见楚暨道：“可是这种不合适只是我的看法，你们二人之间是否合适，看你们自己。”
楚暨最后说了这么一通听起来简单却又很让人苦恼的话。
“若是君王不顾旁人的意见，独断专行，下面的人也很痛苦吧？”
“噗——”
楚暨忽然笑出声的模样让梅浅更加迷惑了。
梅浅就听楚暨一声：“若空，你找的是夫君，而不是君王。王爷也是一样，他找妻子，又不是下属。
这天下之事，作为君王独断专行确实会让下面官员苦恼。
可是，君王找什么样的妻子，私事，这还需要官员、需要天下人去过问么？”
楚暨这番话倒是让梅浅忽然意识到自己老师好像和旁人似乎也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于是抛开自己和祁禯的感情问题，梅浅偏题的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的家天下，家事即天下事，老师你不这么认为的么？”
楚暨挑眉，没回答，反而反问：“难道若空你是这么觉得？”
梅浅：“……”
她是不这么觉得，但是她也不会大剌剌将这话直接说出来。
她要是开口评论，那她就想回答——一坨答辩。
梅浅沉默，楚暨便道：“我不是信孔圣人的，更不喜荀子的君臣论断。”
梅浅：“……”
她读书少，这种涉及信仰学说的她除了能说说这时候说出来能当神经病的老马说，其他的，她就默默听着就好。
“以前我也不信鬼神。”
梅浅听着忽然心头一跳，对上自家老师看过来的目光，梅浅心中陡然闪过不好的预感。
“但是见到了若空你的本事，是否……若空你是担心你日后成仙，尘缘难断是么？”
梅浅：？？？
阿这，她什么时候说她能成仙的？
不等梅浅为自己辩驳，她就听见楚暨又道：“若空，你帮我看看我是否有修仙的资质？”
梅浅：“……？”
以楚暨的文才和地位，梅浅觉得他日后历史上必有一名，只是着墨多少的问题。
梅浅都不敢想，日后要是#惊！一代名相，半生寻仙，只因……#，这要是不小心被扒出来了，她老师形象破灭也就算了，可别带上她！
“老师，我不修仙。”梅浅一字一句强调着，“我就是小道，搞点‘鬼神’积阴（mei）德（shi）。末法时代，没那么离谱。”
“何为……末法时代？”
梅浅：“就是……（胡扯ing）”
明明，今日下午楚暨带了一堆公事前来寻找梅浅要处理。
结果一直到菱角前来告知梅浅该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俩愣是从梅浅和祁禯的感情事聊到了君主的私事算不算公事，然后又到了奇奇怪怪的神话胡扯时间，公事那是一点都没干呢！
“让你府里的人准备一下客房，今日事今日毕，今晚要把这些处理完。”
楚暨说完，说了一下午正口干舌燥喝水的梅浅还是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梅浅再一次的意识到了他老师这人手是真的缺！
“咳，老师，我身边那丫头我之前去黎肃府的时候，还帮我处理了一下文书工作，今晚回头让她也帮帮我吧。”
梅浅适时将菱角带了出来，楚暨扫了眼一脸笑的梅浅，没有摇头，也算是默认了。
菱角那个小丫头，楚暨是知道的。
一个从什么也不会，被梅浅亲手指导出来的丫头。
他也很期待，梅浅亲自指导出来的小娘子究竟长成什么样。
···
梅浅先前和楚暨说的，让古丽军派一支代表参加他的登基大典的事情，很快就被楚暨下令让礼部安排。
古丽军若是入京，这一路上的动静铁定不会小。
原来，古丽军的存在，朝中众人看不见摸不着，只知道她们会镇守边疆，口头上夸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也不会掉块肉。
但是对方站在你的面前，而且弄得众所周知那可不就是某些人乐意看见的了。
于是，有人委婉向祁禯表达这时候让古丽军前来，是否匆忙，浩浩荡荡一支军队从西北赶来，再回去，是否有些不妥？
结果祁禯却道等人来了，除了登基大典，他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古丽军当然也要留在此恭贺新年。
然后，等到来年春天正好将第一笔正式军饷一起带走。
祁禯正式登基前半个月的时候，一支八千骑兵组成的古丽军已经来到了京城。
正如某些人的担忧一样，古丽军前来声势浩大。
因为不仅是骑兵，古丽军还带了一支天雪城的歌舞团。
这是梅浅离开黎肃府的时候就安排娜沙他们做的。
此次，让古丽军进京的事情，梅浅和祈翡也早就说好了。
就算梅浅的建议若是受到了阻碍，祈翡到时候也会以她的名义差古丽军带着歌舞团前来。
因此，当礼部的旨意快马加鞭朝着黎肃府发去的时候，当时古丽军已经走到了半道了。
而古丽军的前来，祁禯还特地办了一场宴会，宴饮邀请的基本都是武将。
而梅浅也在宴会当中。
因此，所有人都明白祁禯给梅浅的定位阵营在哪了。
武将之中也不缺有心眼的，但是他们怎么也比一些文官来的要直白。
梅浅虽然是女子，但是她的地位特殊之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的。
梅浅虽然涉及战事没在场的人多，但是两场下来，歼灭了西戎三四万的兵马，其中一场以少胜多，另一场则是带着女兵利用什么新制的“火鸦箭”胜利的。
有的武将也都听说了兵部正在和联手制造这个“火鸦箭”，还有梅浅研制的“酒精”，在战场上能救下不少士兵的命……
不说梅浅那些什么制盐、粮食什么的文治之事，就光是上面的那些，就足够在这场宴会上让不少武将拿着大海碗前来和梅浅敬酒。
何况这样的人才，明显文武都行，但是祁禯就将梅浅拨到了武将的阵营，何来不是对他们武将的看重？
这样一想，大家敬酒的热情更高了。
梅浅端着小酒杯，最后连酒水都换成了茶水，就这样还给自己喝撑了。
席间，众人不断夸赞梅浅和古丽军，梅浅最后不动声色地拿了一套伯乐与千里马的说辞，看似是顺道夸了坐在上手的祁禯。
可是梅浅说完，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之时，抬眸正好对上了祁禯看向自己的眼眸。
那一刻，梅浅心中一颤，眼睫低垂。
祁禯，听出来了自己话里有话的意思了……